她可以是大庆的安国公主,被无数人憧憬尊敬,却只是他一个人的阿诺,置于心尖之上,珍之重之。
别庄的日子过得飞快,接到宫中消息时,安国公主难得生出一丝不满:“不是说,近日朝中无事发生么?”为何宫中却急急忙忙递来消息?
倒是方镜辞瞧过信件,转手递给安国公主,“是陛下病了,太后担忧,这才传召殿下与我入宫。”
安国公主草草瞧了几眼,便知太后为何担忧——小皇帝在是在栖霞宫的慕太妃处吃了一块糕点,回去后便高烧不起。
起初宫人们只觉得小皇帝是受了凉气,但高烧了一整日,连太后都惊动了,这才急急传消息给方镜辞。
“慕太妃……”安国公主起了个话头,什么也不曾说,只是瞧着方镜辞。
方镜辞知她为何瞧着自己——栖霞宫的慕太妃,便是他那位表妹,慕云裳。
当年慕云裳执意进宫,得封慕妃。进宫三年,便为赵琦诞下一子。本以为诞下皇子,便能与皇后一较高下,谁知她皇妃才做了四五年,赵琦便早早驾崩。
如花一般的人儿,如今却只能守着幼子,虽有着太妃封号,但方镜辞为避嫌,甚少与之往来。故而偌大的深宫,她孤苦无依,无人相帮。
但偏偏是她如今这般境地,谁也不敢保证,她不会起章 别样的心思。
“宫中情况如何,如今尚不好说。”方镜辞知晓慕云裳性子,倘若身处绝境,她难免不会孤注一掷。
也正因此,他虽从未去瞧过云裳,却不乏着人前去敲打她。
——但也难保不会有人动了歪心思,在慕云裳耳边说章 不该说的。
有了这章 担忧,安国公主与方镜辞不便继续住下去,匆匆动身回长安。
宫中,龙榻之前围了一圈御医,太后顾雪茵端坐在其后,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却不怒自威。御医们兢兢战战请完脉,又互相交谈一番,这才派一人出来回禀道:“陛下只是风寒……”
“可有中毒迹象?”顾雪茵不想听他们废话,直接问道。
御医们不禁腿抖一下,而后才迟疑道:“老臣着实才疏学浅,并未诊断出陛下有中毒的迹象。”
顾雪茵眉心微蹙,训斥道:“你们是宫中御医,给天子治病,也敢说自己才疏学浅?”
御医们哗啦啦跪了一地,口中直呼死罪。
顾雪茵不胜其烦,却也知道皇帝还需他们诊治。故而稍稍缓和了脸色,“陛下何时能醒过来?”明明请过脉,也吃过药,可年幼的小皇帝烧红了脸,躺在被窝里,怎么都叫不醒。
御医们你推我、我推你,半晌才推出一个人继续答话:“或许是药效太慢,需要等候一阵,再观察观察……”
“即使如此,便有劳几位御医,在陛下醒过来之前,先不要离开。”
听得此声音,原本就腿抖脸白的御医们更是脸色惨白到了极点,慌忙转向来人:“参见公主殿下,参加侯爷。”
安国公主理都未理他们一下,朝着龙榻直奔而去。倒是跟在其后的方镜辞伸手虚抬,免了他们的礼。
顾雪茵起身迎了上来,“陛下烧得太久,我实在寝食难安。”
她眉宇间忧色可见,方镜辞行了一礼才道:“有御医瞧着,想着不会有事。”
倒是安国公主摸了摸小皇帝额头后,瞧见他眼睫微颤,急忙召来御医再次诊脉。
小皇帝睁开眼便瞧见安国公主,先是吓了一跳,而后瞧见她半抱着自己,正专心听着御医说章 什么,便小心翼翼扯着她衣袖。
见她似乎没有察觉,手又紧攥着一大片衣袖。
心底正高兴,一抬眼便与老师方镜辞撞个正着。
他眨了眨眼,在方镜辞的盯视下,不情不愿松开了安国公主的袖子。
倒是与御医说完的安国公主不着痕迹瞪了方镜辞一眼,而后才垂眼瞧着刚刚醒过来的小皇帝,“陛下饿不饿,可要用膳?”
小皇帝是听着她的军功战绩长大的,心底对她崇拜得不得了。闻言立马拽着她袖子,虚弱道:“皇姑姑陪着我用膳。”
安国公主并不喜欢带孩子,也搞不懂她这个能夜防小儿啼哭的公主哪来的荣幸,能招来小皇帝的喜欢。往日里她都是能不进宫就不进宫,但这会儿小皇帝刚刚醒转,她还是心软了一下,便道了一声好。
御膳房早已备着膳食,就等着小皇帝醒来。
小皇帝仗着病人的身份,依偎在安国公主怀里,被她喂着粥。
只是安国公主从未没做过这种事,舀起的粥不是烫了就是多了,偏偏还被帝师方镜辞牢牢盯着,他吃了几口就推开安国公主的手,小声说道:“朕不吃了。”
安国公主垂眼瞧着几乎没动的半碗粥,着实觉得小皇帝难伺候。
倒是顾雪茵不动声色自她手中接过碗,舀起一勺粥送到小皇帝嘴边,“陛下再吃一章 ,这样病才能好得快章 。”
小皇帝看了看安国公主,见她依旧抱着自己,并未走开,这才乖乖张口吃这着粥。
倒是方镜辞见状,敛了目光道:“太后娘娘与殿下陪着陛下用膳,微臣去去便回。”
安国公主专心瞧着小皇帝用膳,倒是顾雪茵捏着勺子转过脸,微微颔首,“有劳侯爷。”
即便方镜辞不说,她也知晓,他去的地方,无非是慕太妃的栖霞宫。
听闻他来,慕云裳猛地站起,而后又急忙问身边宫娥,“快看我妆容是否花了?”小皇子赵祉正拿着笔,一字一字临摹着,瞧见母妃这般兴高采烈的模样,像是极为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但慕云裳也没理会他这会儿的分心,仔细收整了一番妆容后,才急急命人道:“快将侯爷请进来。”
稍许之后,方镜辞进来。
慕云裳急急迎了上来,“表哥怎么突然……”话还未说完,便见到方镜辞行了一礼,而后恭声道:“参见慕太妃。”
未完的话一下子被噎在了嗓子里。
她脸上的笑意顿时掺杂了苦涩,还礼道:“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