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大,带着寒潮气,把秋燥减缓不少。比起干风烈日,满月的身体更喜欢这种略带潮润的空气。
落雨反着营地里火把的光,说不上到底是绞缠还是温柔。
今夜,营区除了巡守的士兵,篝火边没人喝酒聊天了。
白天,司慎言悄悄放在满月枕边的小花,一直被他簪在衣襟不明显的地方。安顿已毕,军帐里只有他一人,他就坐在那简易的行军榻上,把小花捻在手里玩。心里盘算着物资送去之后的安排。
“纪大人在吗?”听声音是沈抒。
满月应声。
沈抒拎着两壶酒,挑帘进帐子,笑道:“我待着实在没意思,喝一杯吗?”
还是个酒鬼。
满月道:“昨夜沈大人就没好睡吧?今儿不早点休息吗?”
沈抒不吝地往地上一坐,把行军榻的边缘当个靠背倚着,酒壶直接递给纪满月一只,道:“从小出得最远的门,就是城郊,没见过世面,出来了兴奋,”他喝一口酒,“敛允兄嫌我烦了,我来跟你说会儿话,一会儿就回帐子去。”
起初,满月怀着摸他深浅的心思跟他闲聊。可没聊几句,就发现沈抒这人对言语走向的把控能力极强。
他看似东拉西扯,其实聊得都是他感兴趣的话题,只要满月稍微要把话题带偏一点,就能被他拉回来。
他心思全在江湖逸文闲事上,越聊越精神。
眼看这货酒壶见底,丝毫没有醉意。满月突然明白木易维为什么一夜之间从对沈抒恭敬有礼,变得一言不合就想抬脚踹人了。
沈抒见纪满月酒没喝几口,道:“卿如兄不爱喝酒吗?”
满月摇头:“行军途中,只为驱寒解乏,不敢多饮。”
这会儿,厉怜就打着哈欠进来了。
这小孩儿很机灵,一看他师父的脸色,就知道他心里早就不乐意跟沈抒耗着了。
厉怜直接:“沈大人,我师父身体不大好,赶路劳苦,他该休息了。”
满月赶快顺坡就下,捂着胸口咳嗽两声,假模假式道:“哪儿就有那么娇贵了。”
厉怜道:“你可不能有事,不然司大哥要打我板子的。”
沈抒是自来熟,也兴奋劲儿没过,但一是对方话说到这份儿上,二是昨儿木易维也说过纪满月身体不好,他刚才给忘了个干净,如今当真心下抱歉,诚心诚意道了对不住,回自己帐子冷静去了。
满月舒出口气,跟厉怜比了个大拇指。
厉怜将帐帘拢严实,把雨气挡在外面,道:“师父快歇着吧,我是真怕师公削我。”
“再这么称呼他,我先削你。”满月似笑不笑的往那矮榻上一躺,合上眼睛。
本以为厉怜不会再说什么了,就听那少年又道:“师父,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