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逐一怔,修长手指微微蜷缩。姜善宁也是一愣,她扶着姜夫人的胳膊,搀她起身:“阿娘。”
姜夫人却是未动。
身旁的小姑娘骤然离开,萧逐心里沉到底,他隔空虚扶了姜夫人一下,语气沉静:“夫人请起,不必多礼。”
这时姜从大步走过来,朝萧逐行了个礼。四目相对间,姜从眼底深邃平静,眉头微拧。
众宾客见镇北侯夫妇如此,也纷纷站起身朝萧逐问候。
萧逐眉心动了动,他在宫里从未受过的敬重,如今在鄞城,这个偏僻苦寒的边关城池中,他得到了应有的敬重。
他明白镇北侯夫妇的意思,他们在众人面前向他行礼,让大家看到侯府对七皇子的敬重,以后在鄞城,有了侯府护着他,谁也不会再随意欺辱萧逐。
萧逐眼眸凝了一瞬,缓缓望向他今日看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小姑娘。
她此刻挽着姜夫人的臂弯撒娇,萧逐神色松泛了些许,心底不适感褪去。
不过他的目光一直未从姜善宁身上离开。
不多时,廊庑下传来姜云铮咋咋呼呼的声音:“大伙都在此做什么呢,好生热闹。”
话音刚落,随之响起一道年轻的男子声音:“宁宁,你回来了。”
留下
“宁宁,你回来了。”
随着这道话音落下,一个身穿武袍的男子从姜云铮身侧走进厅堂,看着弱冠的年纪,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如一棵苍劲的松木。
姜善宁看见他,恍惚有些失神,她喃喃道:“高大哥。”
来人正是姜从军中的参军,她在鄞城一同长大的玩伴,高淮。
前世被囚在东宫后,她曾听闻驻守边关的高将军集结军队起兵,那时她孤立无援,日夜期盼着他可以快马来到京城,将萧云旸那小人斩于刀下。
不过高淮尚未到永京,萧云旸已经被萧逐杀了,皇位自然也落到了萧逐的手里。
虽然前世他没能赶到京城,但就冲高淮这份心,姜善宁都觉得无比感激。
“高大哥,你什么时候来侯府的?怎么没遣人告诉我一声。”姜善宁上前一步,眼眶不由一热。
高淮虽是武将,面貌却全然没有武将的粗犷,他眉眼温和,倒是一派清朗之姿。
他笑道:“我是今晨刚到侯府,特意来看望云铮,这还没来得及找你。”
昨日除夕,姜从急忙背着姜云铮回府,军中事务都交给了高淮,他处理好了今日来了侯府。
“原来如此,高大哥,大过年的辛苦你了。”姜善宁由衷感谢。
姜云铮扶着腰走进来,不满道:“高兄一来你就看不到自个亲兄长了?没瞧见你大哥我受了伤吗?”
姜善宁扫了他一眼,好整以暇说:“大哥你这不是恢复得好好的,昨日还血流不止,今日就能下地了。”
站在三人身旁的萧逐一语未发,漆黑的眼瞳锁着姜善宁纤细灵动的身姿,心里涌起一种怪异之感。
他渐渐将目光落在高淮身上,听他们说话的语气,像是十分熟稔。也对,若非相熟,他怎会唤她宁宁。
萧逐想起来他至今还叫姜善宁二姑娘,眼底落了些不清不明的情绪。
高淮注意到萧逐,拱了拱手道:“想必您就是七殿下了,末将拜见殿下。”
萧逐颔首,平声道:“不必多礼。”旋即转头不再看着高淮。
“好了,都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快进来坐。”姜夫人这时走过来,搀上姜云铮的一条胳膊,“云铮你也真是,伤都没有好利索就下床了,伤口崩裂了怎么办,又要遭罪。”
姜云铮听不得阿娘唠叨,一把搂住高淮的肩膀,倚着他的身子,“阿娘您放心,小伤而已,再说有高兄扶着我,您还不放心?”
他在厅堂中环视一圈,指着一处:“走,高兄我们坐到那里去。”
姜善宁望着他们的背影,回过神来,这辈子她尚且没有被赐婚给萧云旸,又早早笼络了萧逐,抱上他的大腿,定不会落得跟前世一个下场的。
她心中欣慰,想起来身边的人还未用膳,好不容易带他来侯府,自然得招待好他。
她连忙问萧逐:“殿下,我们先去吃早膳吧,来了这么久还未用膳,真是饿着了。”
萧逐朝她看去,轻笑:“好,我们走吧。”
几人散去,众宾客见此,纷纷转头重新和身旁的人闲话起来,厅堂里一片其乐融融之景。
高淮搀着姜云铮坐到一处角落,他回头看向厅堂门口,只看到姜善宁和萧逐的背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廊檐下。
“高兄,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姜云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看到。
“没什么。”高淮侧身挡了挡他的视线,随之坐在他旁边。
姜云铮闲不下来,哪怕背上挂着一道刀口,一听说会客厅人满为患,撺掇着高淮就要来此。高淮劝说了他几句,转念一想姜善宁或许会在,索性便来了。
姜云铮只坐了一半的椅子,还得挺着背,一不留神后背磕到椅背上,疼的他龇牙咧嘴。
不过能够听到各地形形色色的商人交谈,听听其他十四城中的乐子,倒是不枉他带着伤来。
高淮看了他好几眼,终是忍不住问道:“云铮,宁宁和七皇子关系看起来很亲近?”
他是个孤儿,幼时被镇北侯捡到,自此养在军营里。因为和姜云铮兄妹两年纪相仿,休沐时常常被姜从带回侯府,三人称得上是从小玩到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