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瑶的面颊一下子烧起来。她凝起眉心,想要呵斥,可望着秦瑨沉睡的面庞,忍了忍,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些时日的奔波,她看在眼里,他却是不太容易。
腰际的重量很沉,很沉,却让姬瑶感到莫名心安,如同倦鸟归巢。
消失的困意随之袭卷而来,她的眼帘越来越重,终是耐不住,沉沉阖上,仅剩混沌的思绪反复劝说自己放弃那点不值钱的羞赧。
她乃九五至尊,绝非寻常女郎,行事更不必循规蹈矩。
一路逃过来,两人在一起同眠那么久,还介意什么?
这床柔软厚实的褥子,绝不能让秦瑨独享!
天光乍现,香猊初散。
秦瑨睡的朦朦胧胧时,只觉身上热的出奇,额角与后背都溢出了薄汗。
他有些难受,想要翻动身子,却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扑面而来的香味更是浓郁到让他呼吸发窒。
须臾后,他徐徐睁开眼帘。
入目是女郎恬静娇柔的面靥,乖巧靠在他肩头,似乎因为太热,两腮染着桃粉,含苞待放似得,引人沉溺。
两人面对面躺着,她娇小的身躯深嵌在他怀中,他手一颤就摸到了她柔软如缎的乌发,一缕缕缠绕在他指尖,如繁密的蛛网,捆的他全身肌肉僵硬。
凭空而来的艳色,本该让人波心浮动,可秦瑨却如临深渊。
昨晚他睡的很沉,依稀感觉身畔有人,本以为在做梦,没想到竟是真的……
清醒过来后,秦瑨见鬼一般的“啊”了声,迅疾折起身来。
巨大的动静瞬间惊醒了姬瑶。她紧跟着坐起来,惺忪睡眼凝着他,“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二爷
◎秦瑨波澜不惊的面庞终于泛起了涟漪。◎
秦瑨昨晚睡的很沉,依稀感觉身畔有人,本以为在做梦,没想到竟是真的。
“你……”秦瑨薄唇微颤,惊魂未甫道:“你怎么跑这来了?”
听这话音,并未发生急迫之事。
姬瑶把心放回肚子里,手掩唇瓣打了个呵欠,埋怨道:“你还好意思说,这床褥子那么软,你却自己偷偷睡,吃独食呢?”
好半天秦瑨才反应过来,面上浮起窒郁,“你觉得褥子软可以喊醒我,我把它让给你,你怎么能……”
他耳廓灼热,说不下去了。
“我喊了,喊不醒呀。”姬瑶极其冷静,见他剑眉拧紧,一脸极欲爆发的模样,禁不住捏紧被衾,委屈地咕哝:“干嘛,不就是一起睡个觉么?先前又不是没睡过,何苦这么激动……”
这嗓音明明温顺,一大早却给了秦瑨当头一棒,软绵绵的,让他血气上侵,耳目眩晕。
两人的确共眠多日,但他一直恪守本分,夜夜都是半坐而寝,肩头靠着帝王。
他对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更没有唐突的举动,只是奉命,安安稳稳当她的肉垫。
可现在有了床榻,有了软褥,两人还这般亲密无间的睡在一起,成何体统?
望着姬瑶那张懵懂纯澈的脸,秦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先前共寝,你我都是被逼无奈,眼下光景不同了,我们自不必睡在一起。只有夫妻才能睡在一间屋里,才能共用一床被衾,懂了吗?”
一束曦光自窗棂缝隙漫进来,落在他那张俊脸上,面容肃正,似教导又似训诫。
姬瑶极其讨厌他这幅模样,老气横秋,又古板迂腐。
“你以为我稀罕跟你一起睡?”她剜他一眼,柔荑拍了拍身下被褥,“今天把这个给我铺上,我才不愿意——”
话没说完,外厅的门突然被人打开,紧随着进来几个张府侍女,手持铜迤,香花胰子等盥洗用具。
领头的名唤瑛儿,身穿鹅黄长裙,约莫十七八岁,正式东家派来伺候他们的。
她瞥见两人睡在地上,略微吃惊,随即垂下眼帘,细声道:“奴来侍奉贵客洗漱。”
如此尴尬的场面被外人窥伺,秦瑨窘迫的站起来,抿唇不言。
姬瑶依旧坐在被窝里,逐一端详着侍女,不禁恼怒起来:“小门小户的丫头真是没规矩,我传你们进来伺候了吗?还不快出去!”
她发起火来盛气凌人,刻薄的眼神仿佛要将她们剥去一层皮。
侍女们不敢怠慢家主的贵客,齐声应“是”,垂首迈着碎步退了出去。
瑛儿站在靠门的位置,竖起耳朵窥听,可里头谈话声低浅,分辨不清。她只能作罢,对身边人交代几句,提裙赶往清园。
清园是二房家宅,瑛儿过来时,张邈刚用完早膳,一身青色蝠纹圆领袍穿得甚是规整,像要出门去。
两人来到偏厅,门一关,瑛儿就如同没了骨头似得,歪进了张邈怀里,娇声道:“二爷,金州来的贵客好生奇怪,昨日竟是睡在地上的,奴进去的时候,他们还吵着架呢。”
“哦?吵的什么?”
张邈环抱着瑛儿,大掌探进她的前襟。
“奴婢没听清。”瑛儿面颊曳红,刻意挺起上身,好让他更容易的包裹,“好像,好像他们不想睡在一起。”
张邈双目半阖,细细揣摩着她的话,力道使大了几分,“那你再好好一想,究竟是如何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