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朝廷一等侯,一箱黄金又算什么东西?
而她是天子,挟天子可令诸侯, 只要他想, 天下的黄金都可以是他的!
他傻才会把她卖了!
“你们……你把我夫君怎么了?他人在哪儿?”姬瑶紧张的攥着手, 呼吸愈发急促,妩然的眉眼间携着几分倔强,跟这世间千千万万不切实际的痴情人一模一样。
张允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小娘子,我说了,七爷他走了。那可是一箱黄金, 能买到多少女人,又能解决多少问题, 娘子你应该知晓。你凭何笃定,他不会为了一箱黄金卖了你?”
他是个精明的商人, 说话时眼睛直视着姬瑶, 目光诚恳,阴狠,轻而易举地拿捏住了她的心绪。
一箱黄金的确可以买很多东西, 亦可以解决很多困难,而他们流落在外, 最需要的就是钱。
有了钱就能吃饱穿暖,不用再经受千辛万苦。有了钱就能买到上好的车马,去陇右的路就能走的快一些。只要秦瑨能回到朝堂, 哪怕没有她, 他依然可以令立新主, 舞权弄势……
思绪不受控制的乱飞,姬瑶登时没了底,如泄了气的皮球,眼眶开始噙满湿濡,朱唇翕动时已有了哭腔:“你把我关在这,到底想怎样……”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你性命,我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张允一边安抚她,一边走到病恹恹的少年跟前,弯下腰,慈爱地摸摸他的脸,“这是我唯一的儿子,张晟。两年前他突然疾病,我寻遍名医都没能让他重新站起来。昨日你也知晓,他突然病危,没个几日了。可我不服气,我想让他活。道长说你是三星高照之命,只要你跟他成亲冲喜,我的儿就有救,他就能活过来!”
说完这话,张允已临近癫狂状态,迅速走到姬瑶面前,死死攥住她的手腕。
“七日,你需在这里陪我儿过满七日。七日之后你们就能成亲了,我儿就能醒过来了。到时候你们就好好过日子,我不缺你吃,不缺你穿,你只需给我生个大胖孙儿就行。我们祖孙三代和和美美,多好,多好啊!”
张允咧嘴大笑,好像失了心智一般。
疯子!
绝对是个疯子!
姬瑶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往后退到了墙根,泪珠不受控制的往下滚。
好在张允没有过多停留,一边笑,一边出了屋。
房门再度被锁住。
姬瑶腿一软,贴着墙壁瘫坐在地。
屋内一片死寂,化为无声的洪水将她淹没。而这些时日经受的委屈也在这一刻猛然迸发,她捂着心口,匐在双膝上低声啜泣。
堂堂帝王流落民间,受苦受难不说,如今还沦为给人冲喜的地步……
难道真是她作恶多端,德不配位,才会引来这一系列的报应吗?
姬瑶伤心至极,抽泣道:“秦瑨……你到底在哪……”
与此同时,城南一处别院里,张邈正放肆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秦瑨被他负手绑在太师椅上,封着嘴,被动地承接着他的拳头。
不过几拳下去,不太通武的张邈就喘起粗气,没了兴致,一边揉着发痛的拳头,一边轻蔑的看向秦瑨,道:“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知你不服气,但你要怪也得怪我大兄,谁叫他非要听那神棍的话,拿你的女人冲喜呢?他让我拿一箱黄金向你买人,我也不知他怎么想的,什么女人能值一箱黄金呢?”
说到这张邈呵呵一笑,朝秦瑨挑挑下巴,“这一箱黄金我是不会给你的,而且你的命,我也得留下。”
他话里话外,尽是挑衅。
秦瑨并不在意,目光如炬,紧盯着嚣张狂妄的张邈,手上脱绳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这些人并不会死绑,只要再给他点时间,他一定能摆脱束缚。
“我不管你是不是贺靖,但你终是坏了我好事,若非我不想让你死在张府,你怕是早就没命了。”
张邈冷冷一笑,从身边人手里取来火把,点燃了屋里的帘幔。
火光一下子窜起来,映红了在场人的眼眸。
“我不会让你死的痛快,亦不会给你留个全尸。”张邈神态轻狂,眉眼间携着一股报复的快意,自袖襕掏出一根金条扔在秦瑨脚下,“这根金条买你上路,到了阎王那里可别说我小气。”
须臾,火苗燃烧极快,很快蔓延了半间屋子。
张邈不敢再多留,旋即带人离开了这里。
门“哐当”一声上了锁,屋内浓烟滚滚,呛得秦瑨连连咳嗽,双目亦跟着刺痛。
他屏住呼吸,终于在火苗近在咫尺时挣脱了绳索,俯身捞起那块金条,破窗而出。
一路向北,越过数个逼仄的巷道,他适才回头望去,只见远处火光冲天,浓烟上窜,周围不时有人尖叫,大声喊“着火了”。
很好。
秦瑨眉眼压低,周身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狠戾之气,手骨亦捏的咯咯作响。
怀远侯府,南漳张府。
他们这个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傍晚时分,天边掠过一抹暗色。
姬瑶手环双膝,在墙角缩成一团,眼皮哭的肿成了小桃。
吱呀——
伴随着门轴转动的响声,她再度机警起来,扶墙而站。这次进来的不是张允,而是五六个婢子,手里托着铜匜金牌黄纸等物,迅速向她靠近。
“你们要做什么?”姬瑶紧张问道。
为首的是瑛儿,敷衍的朝她行礼,“家主有命,让娘子为少爷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