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盛朝的女皇,她不能死。
他愿意用他拥有的一切去换,换她平安醒过来!
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一道闪电撕裂夜空,短暂的光亮后是震耳欲聋的雷声,震得天地都在颤动。
躺在地上的姬瑶剧烈咳嗽几声,侧头吐出几口浊水,迷迷糊糊的睁了睁眼。
秦瑨一愣,沉郁的眼眸再度浮出希冀的光,展臂把她捞进怀里。
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猛然爆发,细密的雨雾中,他的脸紧贴着她冰凉的面靥,眼尾一抹红泽愈来愈浓。
他仔细听着她的呼吸声,直到她的唇渐渐恢复血色,这才长吁一口气。
可没多久,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路被洪水堵住,这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再往上一点就是树林茂密的山体,黑漆漆一片,看不清上面的光景。
该怎么离开,又成了新的一关。
眼下两人只能暂时留在这片石滩上,而姬瑶清醒一会儿,人再度昏睡过去。
她身上裹着湿漉漉的衣服,无处可换,后半夜突然发起热,冰凉的肌肤变得开始烫手。
秦瑨惶惶不安的抱着她,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雨停了,但洪水还未褪去。
姬瑶一直没醒,面靥红扑扑的,情况不太好。
不能再拖下去了……
秦瑨想要背着她翻山离开,可面前这一块断崖太高,委实难以攀登。
正当他绞尽脑汁思忖着该怎么做时,高处的密林枝叶抖动,随之传来一道青涩而惊讶的声音。
“爹爹你看,这边果真有人!还是活的!”
话音落地,一对父子从密林里钻出。
年轻的父亲欣然道:“快救人!”
“好嘞!”
十三四岁的少年趴在崖边,熟练的放下绳子,虽然脸上沾满灰土,眼睛却晶晶亮的,对着秦瑨笑道:“快上来!遇到我算你们运气好!”
没多久,他们便把秦瑨和姬瑶拉上了悬崖。
劫后余生,秦瑨对二人感激万分,背起姬瑶,急急道:“她受了伤,附近可有郎中?”
少年遗憾的摇摇头,“附近的村子都被毁了,不过我们知道一条近路,翻过这座山就能到达固县。出了这么大的事,固县那边已经开始赈灾了,有郎中出诊。”
秦瑨一下子看到了希望,面上阴云散去,低沉的声线携出几分卑微:“太好了,能否劳烦你带我过去?”
少年不假思索,“可以,好人做到底,我们送你一程!”
山上草木繁盛,遮天蔽日,很难辨别方向。还好有这对父子带路,翻山时轻松了许多。
交谈间秦瑨得知这位开朗的少年名唤唐苓,其父唐二郎是个猎户,两人平日里就住在固县附近的山上,靠打猎为生,幸运的躲过了这场天灾。
晌午过后,四人终于抄近路下了山。
固县因为地势高没有受灾,但其不让流民进城,只在几里开外的地方搭建了赈灾篷。
秦瑨几人到达时,驻守的官兵盘查了他们的籍贯,一一记录,这才放人进去。
东边有药局的人义诊,灾民排了长长一溜队。
好在唐苓机灵,带着秦瑨东蹭蹭,西蹭蹭,没多久就插到了最前面。
须发花白的郎中似乎认识唐苓,问道:“又找到一个?”
“嗯。”唐苓很有成就感的点点头,“我和我爹在南麓那边发现的,他们是柳子湾那边冲过来的。”
“哎,这附近的村都遭罪喽!”郎中摇摇头,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手指身侧的木榻道:“快把人放下,我看看。”
秦瑨道了声多谢,赶忙把姬瑶放在床榻上。
不过半天功夫,她身上的衣衫早就干透了,无声无息的躺在那儿,小小的身躯显得更为瘦削。
刘郎中翻了翻她的眼皮,又将她头上裹的布扯开,随后捏起她的腕子,替她诊脉。
不多时,他缓声道:“这头上的伤就是个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但她呼吸粗重,人也高热,肺里必是出了毛病。”
秦瑨最担心的就是这,急切道:“这位女郎对我很重要,烦请老伯一定要治好她,他日秦某必当登门拜谢。”
“诶,什么谢不谢的。”郎中摆摆手,“医者仁心,既然来到我面前,我便会尽力相救。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她肺里虽显症状,但并非重症,用上几副药当有好转。”
这话给秦瑨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唇畔嗟叹,对郎中深深作了一揖,“多谢老伯,秦某感激不尽!”
郎中不以为意,眼神落在秦瑨千疮百孔的手掌上,“你的伤不治一治了?”
“皮外伤,不劳烦了。”
秦瑨对郎中和善一笑,问完诊心里踏实了不少,背起姬瑶走进了赈灾蓬。
里面什么都没有,横七竖八的躺着幸存者。
秦瑨皱了皱眉,寻了一处稍微宽敞的地方暂时落脚,撩袍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