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人烟阜盛,街市繁华,除了商贩营生,还有不少来自外邦的杂耍团,灯火绵延一路,像夜色下蜿蜒的巨龙,满是人间烟火的气息。
姬瑶头戴幕篱,面前景象朦胧,看不真切。
遇到好玩的,她总会把纱罗撩起来,然而却又被秦瑨屡次按下。
没多久,姬瑶逛累了。
周围人多眼杂,秦瑨借此机会劝说她赶紧回宫,谁知她不愿意,拉着秦瑨在一边玩起了投壶。
姬瑶喜欢玩乐,投壶技艺十分精湛,一把箭簇全部入筒,可以在摊位任选一件礼品,不要银两。
这些礼品并没有什么名贵之物,大多是博个新春好彩头。
姬瑶挑来挑去,看中了铁笼里的小白兔,红红的眼睛好像是宝石,映照着灯影,闪亮剔透。
“就它吧。”
姬瑶俯身去拿,谁知一双瘦矍的手凭空而来,先她一步将兔笼提走了。
“诶!”姬瑶不认了,对那人说道:“这兔子是我先看中的!”
“谁拿到就是谁的。”
对方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朱袍,说话桀骜不驯,直接把兔笼递给身侧女伴。
“你……”姬瑶转身抱住秦瑨的手臂,气呼呼给他告状:“你看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呢,我想要兔子……”
秦瑨亦心生不悦,问店家:“这兔子单卖多少钱?”
店家道:“十文。”
秦瑨看向那位手执兔笼的女郎,淡声道:“娘子,我出十两银子买它,可否让给我。”
女郎一怔,摇头说:“不行。”
秦瑨又加:“二十两。”
女郎和少年对视一眼,还是摇摇头:“不行。”
“五十……”
“诶,你什么意思呀?”少年憋不住了,怒道:“我们像是缺钱的主吗?几十两银子在这里装什么大爷?”
少年声音很大,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秦瑨被他整得颇为恼火,这种半大孩子,不知是哪家养出来的纨绔子弟,毛都没长齐就知道在外面惹事生非。
几十两银子看不上,这都够普通百姓吃喝一年的了……
对方如此嚣张狂妄,登时激起了秦瑨的犟劲:“这兔子我要了,条件你随便开。”
秦瑨负手而站,不怒自威,睥睨的眼神极其冷厉。
少年被他的气势唬住,狂妄的姿态收敛了三分。
不过女伴在场,定是不能退缩,少年道:“好,那咱们就去赌酒吧。兔子归赢家,输家不仅要结账,还要学狗叫,在街上转上几圈。”
秦瑨气笑了。
少年还未发实,两人体型上相差不是一星半点,也不知道这毛头小子哪来的胆量跟他赌酒?
“行。”秦瑨挑了挑眉稍:“去哪里,你定。”
少年指向附近一栋三层角楼,似乎成竹在胸,“那边吧,惠安酒楼。”
“走!”
去酒楼的路上,许多爱看热闹的人追在他们后面,还好被酒楼伙计拦住了。
他们选了二楼厢房,人少清静。
上楼的时候,姬瑶拽拽秦瑨的袖襴,紧张道:“瑨郎,我看这少年信心满满,你都这个岁数了,能行吗?还不咱们还是别去了,省的丢人,这兔子我不要了……”
听她打起退堂鼓,秦瑨立时停下脚步,气道:“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现在已经不是兔子的问题了,这是男人之间的尊严较量。什么叫我这个岁数,我又不是七老八十,正当年呢。你看我今天不喝死这个兔崽子!”
话到末尾,他咬牙切齿,撩袍继续往上走。
姬瑶无奈的剜他一眼。
这人咋这么死心眼呢?还男人之间的尊严较量,纯粹幼稚!
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曲江划船听曲呢!
不过姬瑶拉不住秦瑨,只得跟他走进厢房。
屋内仅有一张四角方桌,少年和秦瑨一人一边,面对面而坐。
伙计很快搬来酒,一人两坛,随后把桌案上的海碗全部倒满。
姬瑶数了数,心里更没底了。
在朝这么多年,她没见秦瑨喝醉过,但这么多酒,一下子灌进去还不得把肚子撑爆?
她坐在秦瑨身侧,担忧地乜他一眼。
少年道:“来吧,一次一碗,谁喝不下谁就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