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病假已经告了,多几天似乎也无伤大雅。
秦瑨斟酌万千,终是松了口:“好,待陛下好些,我再离开。”
就这样,姬瑶身边多了一个高大威猛的内侍,寸步不离的服侍左右,承揽一切近身事务。
两人哪都没去,就缩在紫宸殿这方天地中,同吃同眠。
对秦瑨来说,没有朝政纷扰,挂心的人就在身边,看的见,摸的着,这简直是神仙般逍遥快活的日子。
七日一晃过去,如梦似幻。
这天,两人依旧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姬瑶风寒近乎痊愈,仅有说话时带着轻微的鼻音,这让秦瑨如负释重。
用过午膳,姬瑶拉着秦瑨坐到靠窗的描金榻上,缠着他给自己读话本。
这是一篇名叫云鹤仙人写的游记,读到云游吐蕃的故事时,姬瑶趴在矮几上,双手托着腮,好奇问道:“神牛长什么样呀?”
秦瑨想想,“看描述,应该就是白色的牦牛。”
“那牦牛长什么样呀?”
凝着姬瑶懵懂的双眼,秦瑨叹道:“吐蕃有进贡,陛下没见过?”
“没有。”姬瑶摇摇头,“你画给朕看看。”
秦瑨闻言,俊逸的脸上掠过一丝窘迫。
他写得一手好字,却不善丹青,姬瑶从前还因此嘲讽过他……
眼下姬瑶充满了希冀,秦瑨不忍回决,携着姬瑶行至案前,得到允准后,坐在了她的宝椅上。
秦瑨手持狼毫,着了些墨,尽自己所能将牦牛的形态画下来。
尾巴还没勾完,却听姬瑶哧哧笑道:“你家的牦牛长这样啊?头跟个马似的。”
秦瑨笔尖一顿,立时明白过来,她并非不知牦牛为何物……
片刻后,他脸颊一热,啪一声将狼毫拍在案上,嗔怨的看向姬瑶。
“逗逗你。”
姬瑶勾唇笑笑,眼见秦瑨噤声不言,兀自生着闷气,她心叹这人肚量真小,随后撩裙跨坐在秦瑨身上,双手扯住他的嘴角,往两边拉了拉。
“瑨郎,有没有人给你说过,你板着脸的模样极其难看。你都这个年纪了,多笑笑才不会变老。”
秦瑨一听,头向后仰,避开姬瑶的扯拽,对她的说辞极其不满:“我哪个年纪?七老八十了吗?”
姬瑶眼神懵懂,嗫嗫道:“你马上就到而立之年了,还不老吗?同龄人的孩子怕是都有十几岁了吧?”
“胡说。”秦瑨的脸色愈发阴翳,“既然陛下嫌我老,那就叫年轻力壮的过来伺候吧。”
“别别别,朕开玩笑的。”姬瑶眉眼噙着笑意,乖巧的抱住秦瑨,朱唇贴上他的面颊,“别的朕看不上,朕只想要你。”
她嗓音温柔,携着几分娇憨之态,极其惹人怜爱。
秦瑨睨着她,忍不住波心浮动。
“为什么只想要我?”他望向她亮晶晶的瞳眸,斟酌万千,鼓足勇气问出口:“在陛下心里,究竟拿我当作什么,是缓解寂寞的玩意儿,还是可以相伴一生的爱人……”
爱人?
姬瑶眼波一颤,心口窝遽然跳的兵荒马乱。
经过这么多光景,她知道自己在意秦瑨,对他的依赖远远超越了君臣之上,但细细一想,究竟到没到爱人的地步,她自己也弄不明白,甚至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
在她的潜意识中,如姑母身边的那些情郎,这一辈子可以有很多个,但相伴一生的爱人,只会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
可秦瑨这人……
能做她的夫君吗……
姬瑶陷入枉然,秦瑨的眼神太过炙热,烫的她愈发不知所措。
她羞赧的垂下眼睫,语无伦次:“朕……朕其实……这……”
恰在此时,徐德海迈着小碎步进来,望着亲昵相拥的君臣二人,神色愈发慌张,低声道:“陛下,太傅大人求见,就在殿外。”
姬瑶和秦瑨立时回神,面面相觑。
他们身处正殿书房,若要回到寝殿,势必要经过大殿朱门,太傅就守在那儿,断然是不能回去……
姬瑶连忙从秦瑨身上下来,眼神睨向搁置八宝架的内室,月洞仪门两边有织金厚实的幔帐垂坠。
她抬手一指,慌慌张张示意秦瑨躲在那边。
待一切安顿完,姬瑶轻抚散乱的发鬓,这才端坐在案前。
徐德海很快把江言请进来,兀自退了出去。
龙体欠安,江言这几日一直忧心忡忡,如今终于见到天颜,连忙仔细端详起来。
姬瑶穿着一件湘妃色襦裙,罗纱织金,襟口攒珠,如云堆砌的发髻下一张小脸还是那般粉雕玉琢,黛眉如远山般婉约,唇瓣不点儿红,风华绝代,让人看着心生欢喜。
眼瞧她面上没有一丝病气,压在江言心口的大石终于松动下来,沉沉吁口气,拱手行礼道:“老臣见过陛下,陛下龙体康健了?”
“朕好多了,多谢太傅挂念。”姬瑶莞尔一笑:“太傅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