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轻轻道:“我晓得,将军是为了他好。”
私下里,老夫人仍旧更愿意管老国公叫将军。
老国公摇摇头:“昨夜里,我梦见父亲,他抱着砚儿与小禾,他问了我同样的话。”
老国公问:“历姿,我对不起我的儿子,父亲昨夜在梦里那样问,是不是觉得我如今,也对不起我的孙儿?”
老夫人掉下眼泪来,落在干枯的手背上。
那是双难看的手,上面布满了年轻时留下的粗砺厚茧。
老国公还在低低的说:“从允小的时候,我曾想呀,我一定要将他养成个好儿郎,教给他我毕生所学,但他不爱舞刀弄枪,爱诗书,我也觉得无不可……他没什么天赋,我晓得,读书入仕一途他是走不出来的。卸甲归京前,陛下许我讨个赏,我就厚着脸皮求陛下开特例,将这爵位讨给了从允……我什么都想给他,现如今我想,我们是不是一步错,步步错?”
“现今小禾跟砚儿两个孩子,是不是就是小时候的从允呢?”
老国公说:“我管教不了他了,太晚了。历姿啊,明日,待我好些,你陪我一道进宫,求见陛下罢?”
老夫人眼泪掉的更多,她知道老国公的难受,可又忍不住还想说一句:“将军,从允这孩子,他……”
老国公说:“他不是孩子了,他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太子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看得清楚。他大约是觉得太子尚小,没将人家放在眼中……我这个当爹的,没能教好他,外人要教他的时候,我便不拦了。”
老夫人说:“好,将军明日好起来,我陪将军进宫面见圣上。”
屋子外。
沈禾听了一小半,捂住了沈砚的耳朵。
沈砚扭头回来看他,沈禾咧出了个笑。
小包子哥哥神情茫然,但是乖乖由着沈禾捂着耳朵。
沈禾眨眨眼,听懂了他们的意思。
国公府的继承人,大概要提前定下来了。
要比原著剧情中,早得多。
太子哥哥要收拾渣爹了吗?
收拾就收拾吧,沈禾想,早就看不惯他了,老沈同志要是能跟他一道穿过来,肯定早三年前就用出吃奶的劲儿搞自己的20垃圾聚成版。
不对,等等,沈禾的思绪拐个弯,心说男主现在有功夫收拾渣爹吗?
不该在前朝打的火热,抽手这时候收拾渣爹多麻烦?
沈禾听见里面没声了,抓抓脸蛋子,跟沈砚进去。
柳峥突然听了这么一耳朵,小公子很是尴尬,觉得自己像是听了墙角,很不礼貌。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左思右想,上门不进去拜访主人更不好,就假装自己没听见好了。
沈禾看见自家爷爷那脸憔悴的神色,凑上去心疼的用小胖手摸摸他的脸:“祖父怎么啦?”
老夫人与老国公听见外面动静的时候,便止声了。
瞧见是沈砚与沈禾,后面还跟了个柳家的小公子,一脸惊喜:“小禾,哎哟,又好些日子没瞧见你了。快来,让祖母抱抱,你祖父没事,就是累着了,明日就好了。”
“让祖父看看咱们小禾,轻了,前两日小禾病了,现在好全了罢?祖父祖母晓得的晚了,不然该去瞧瞧小禾的,祖母摸摸你的小肚子。”
沈禾在奶奶怀里靠了会儿,爬到了榻上,坐在老国公身边。
沈砚也坐到了他旁边。
老国公摸着孩子的脑袋,笑眯眯的,精神看起来似乎好了点。
柳峥对着两个长辈行礼,礼数十分周全。
沈禾摸着老国公皱皱的脸:“祖父乖乖喝药啊,喝药就好起来了。”
老国公笑呵呵的:“好好,听咱们小禾的。祖父还来得及问呢,咱们小禾在太学怎么样呀?可跟着太学里的先生学些什么?”
沈禾哄长辈很熟练,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自己在太学能拿的出来说的事,最后拍拍自家爷爷的手背,语重心长道:“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身体最重要。”
他脸颊白白嫩嫩,肉乎乎的,用小奶音,摆出小大人似的模样让人不要生气,模样很滑稽。
老国公被逗的哈哈大笑,跟着两个孩子逗了好一会乐子。
他们东一句西一句,沈禾没急着回柳家,在国公府蹭了一顿晚饭,才与爷爷奶奶跟小炮灰哥哥告别。
挥着小胖手说再见。
待了几个时辰,中间竟然全程没有瞧见渣爹。
沈禾上马车时还有一点赌气,这倒霉儿子,自家爹病了还不落家。
以至于他原本想仗着自己是小孩子,踹渣爹两脚解解气的计划也落空。
他白嫩的脸颊鼓鼓,柳峥陪在他身边,低着头小声说:“小禾不要生气了。”
他摊开掌心,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躺着一只蝉。
他用指尖拨弄了两下,那只木蝉翅膀竟然颤了两下,像是要飞起来一般。
“送给小禾,这是哥哥昨夜做好的,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虽然他做的那些,原本也只有小禾一个人都见过,都知道。
沈禾被吸引住了,眼睛发亮:“谢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