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2)

她不是怕迟到,是嫌烦。

艺校其实管理宽松,只有每周一必上早自习,其余日自由出早功。但她们班规矩极其严苛,周一迟到了得拿着书在教室后边站一整个上午。

黎里就迟到过,站了一上午,人都快站睡着。

站着挺烦的,不如坐着打瞌睡。

她踩着第一节 早课的铃声进了教室,早餐都没吃。早课后有四十分钟的早餐时间,到时可以在食堂对付一下。

可一进教室,黎里发现班上有一个空位置,三组第四排。

毕老师的心肝宝贝——崔让,居然迟到了。

黎里觉得今天终于有了点儿意思。

过了大半节早课,崔让才出现在教室前门口,喊了声:“报告。”

不少同学从书里偷偷抬眼看。

毕老师对崔让点了下头。

崔让走进教室,没解释,也没交请假条,径自坐到座位上放书包。

同桌谢菡兴奋地拿手肘杵了下黎里,等着看班主任的心肝宝贝罚站。

但毕老师站在讲台上,以一种在黎里看来极其不要脸的姿态说:“崔让今天身体不舒服,迟到了,情有可原,就不罚站了。”

崔让神色自若地翻开英语课本念单词。班上的读书声甚至没有降低半点。没人觉得这件事或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好学生的豁免权是学校里的天经地义。

黎里盯着班主任看了会儿,他也看见了她,但他并没有在意她的目光,又在过道里巡视了一圈就回办公室了。

早自习下后,带了早餐的学生在教室里吃起早餐,没吃的则散落去食堂。没有人议论崔让迟到这件事。

黎里在食堂买了碗面,只吃了几口就作罢。

回去教室,上楼梯的时候,黎里说:“我知道老毕恶心,但没想到他能这么恶心,再次突破下限。”

谢菡道:“他就是这样,我见过最势利的老师就是他。对听话的、不听话的,家境好的、不好的,那两副嘴脸,啧啧,恶心死我了。”

黎里轻嘲一句:“你说,他怎么不给崔让跪下来叫爸爸?”

谢菡扭头看她,正要附和,余光瞥见后边上楼来的人,住了嘴。黎里回头,就见崔让在她身后五六个台阶下。

两人目光并没有对上。

谢菡有点尴尬,但黎里毫无所谓。

崔让跟在她们身后,并没有超过她们,一直上了四楼。黎里从后门进,崔让去了前门。

黎里一落座,就见一组的几个同学正在把桌椅往前移,腾空间。

很快,一组最后一排的向小阳前边出来一个空位,向小阳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套空桌椅,放在那里。位置不错,刚好靠窗。

谢菡问:“有新同学?”

向小阳说:“嗯,有人转学来了。”

黎里说:“眼睛够瞎的。挑老毕的班。”

但那天,新同学没来。

在那之后的十来天,也没有新同学来。

只有秋天稀薄的阳光在那个空位置上坐了小半个月。

chapter 3

最近降温,又连续落雨,黎里迟到了。

门房大爷掀一掀眼皮,见是她,提起圆珠笔在登记册上写下:“器乐二班,黎里。”

黎里撑伞出门房,脚步不徐不疾。

近日的连雨似乎要到尾声了,淅淅沥沥的。

身后,两个迟到的学生风一样从她身边卷过,将雨水浸湿的水泥地踩踏得吧唧响。他们呼啦啦冲向各自班级,好像最后这几步路的挣扎能改变已迟到的事实,或做做样子让老师们看——他们虽然迟到但仍在努力挽回过错。

江州艺校虽对学生管束松泛,但学生每迟到一人次,班主任要扣十块钱。黎里想想自己的迟到次数,还行,也就叫班主任损失了二十,占了他两杯奶茶的便宜。

客观来讲,黎里不是坏学生。她不染发不斗殴,不纹身不浓妆,不招惹同学不穿露脐黑丝一类的奇装异服,也不打鼻环唇环肚脐环。

但就像人的个性不是靠那些装腔作势的外在东西能彰显的,人的个性也不是凭一身泯然众人的装扮就能隐藏的。

哪怕是在学生个性花样百出的艺校里,她也个性得过头了。

太有个性的学生,毕老师不喜欢;如果表现还差,那是罪加一等。

今天又是周一,不出早功,上自习。

黎里甩了甩雨伞上的水珠,踱进教学楼。他们班后门紧挨着楼梯间。可能下了雨,秋风寒,坐在后门口的向小阳把门给关了。

黎里推了一把,没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