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南摸了牌却不出了,陡然间一枚麻将朝燕羽狠砸过去:“你老子跟你讲话呢!你他妈聋了!”
“哎呀!”女人吓得一跳,尖声,“发癫了你!”
麻将没打到燕羽,从他面前擦过,砸到桌上的玻璃杯。
“啪!”
杯子炸开半边壁,碎片飞溅。麻将反弹到墙上去,“噼”地坠进铁簸箕,又哐当当在地板砖上蹦跶几下,一连串声响才停止。
破杯里,残余的半杯水还在晃荡。
燕羽捡起地上的麻将,过去放到燕回南手边,语气像是天生的温淡,说:“你又喝酒了?”
“老子醒了!”燕回南嗓子还是粗的,却没火气了,烟头塞进桌角的矿泉水瓶里,道,“老子喝个酒你也要管?我是你老子你是我老子?”
牌桌上三人一言不发,搞不清这诡异的父子相处模式。
燕回南见状,居然又嬉笑起来,说:“我脾气爆,没办法,但生的儿子脾气好。”说着,拉了下燕羽的手。
燕羽一瞬将手抽开。
燕回南脸一变,又要发作,外头传来一声女人的叫嚷:“燕回南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给老子滚出来!”
chapter 6
“燕回南你滚出来!还钱!”
牌桌上的女人立刻探身朝外看,铁门外站着一个又瘦又矮的女人;身边跟了个初中生,畏畏缩缩的,拉着他妈妈。
燕回南麻将一扔,大步到门口,隔着院子冲她嚷:“杨芝香你发羊癫疯?老子什么时候欠你的钱?”
杨芝香:“你欠老子人情!”
四坊里看热闹的老太婆们、穿着家居服的中年人们朝这边聚拢。
黎里骑着摩托车横穿秋杨坊,就见前方围着一群人,像是吵起来了。
这破地儿,几天不来这么一出,她都觉得稀奇。
“这些年你摆了多少酒收了多少礼金?不是老丈人死了,就是丈母娘做寿。家里搞个装修都要摆乔迁酒。多少人不跟你往来了,就我男人心眼实!这些年,礼金拢共都给了你三千!”
燕回南穿过院子,跟她对骂:“老子摆酒关你屁事?收礼金犯哪条法了?”
周围邻居瞧着热闹,议论纷纷。
杨芝香瘦小的身子爆发出一声尖叫:“我男人病重在医院躺一年,你看过他一次没有?”
燕回南吼:“我家里也有人生病!顾不过来!”
“人死了我有没有给你打电话?你葬礼不去,帛金不给!欺人太甚!老子今天就是要替我男人把帛金收了!燕回南,你要去了葬礼,给个百,没人跟你计较。但你不去,你把我家给过的礼金,全部还回来!”
邻居们咂着舌,假惺惺地劝:“唉哟,有话好好说嘛,吵什么呢?”
“老子是忘了。你他妈要好声好气来说,给你个百。”燕回南叫嚣,“但你这么吵,老子一分也不给!你报警呐,看警察管不管你。”
瘦小的女人气得浑身发抖,冲上前去拉铁门。
燕回南瘫开双手:“都看到了啊,这女的闯民宅,要打人啊!”
杨芝香几乎疯了,初中生的儿子拉住她,颤音:“算了妈妈,走吧。别理这种人。他不要脸!我们别跟他一样!”
杨芝香掀开他的手:“我还要什么脸?你爸死了,我们娘儿俩都没着落了,我还要什么脸?要不是穷得没办法,我来讨这死人钱?”
初中生脸皮薄,红着脸不吭声了。
“燕回南,你不还钱,我在你门口堵一辈子!”
燕回南一副无赖状:“你搬个床睡这儿都行。只要你不怕别人说闲话,你刚当了寡妇就守我门口……”
杨芝香怒急攻心,眼泪飚出来了,差点没晕厥。初中生赶紧上前扶搂住她,泪直流。
“燕回南你——”
“是三千整吗?”一道平静的少年音。
燕羽站在院中一株针叶樱树下,眼神很淡,表情也若无。
杨芝香哽咽:“两千六。我们来了六回五百的,前几年我家乔迁摆酒,你爸去了四百。你不信,去看你家人情簿子。”
“我微信转给你。”燕羽从兜里拿出手机,走过去。
燕回南:“要你在这儿充老大?给老子滚进去!”
燕羽没理会,只静静看着杨芝香。
女人又黑又瘦,形容憔悴,正慌忙点着屏幕早摔成蛛网的手机。因为心急,锁一直解不开。
燕回南抵上来:“你敢给?让他们报警!杨芝香你他妈才不要脸。你问遍江州市,哪家给出去的礼金钱还腆着脸要人还的?你说破了天也没用!”
杨芝香划不开手机,急得手指在屏幕上抽搐弹跳。
燕羽看那初中生:“你有手机吧?”
杨芝香忙催:“儿子,用你手机收钱,快点快点。”
初中生呆了呆,慌忙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收款码,递向燕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