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坝上没有积水了,但他没放她下?来。她也?没说要下?来。
“黎里。”他叫她名字。
“嗯?”
“不要紧张,好好考试。”
“嗯。”
“这两天就不联系了,考完再见?。”
“好。那……”她问,“再见?是什么时候?”
“七号晚上,你想去看电影吗?”
“看电影?”
“嗯。”
“哪些人?”
“没有哪些人,就你和我。”燕羽说。
暴雨噼里啪啦砸在伞面上,伞下?这方朦胧昏黄的空间里,却好安静;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贴在前胸后背上。夜雨冰凉,伞下?的空气却温暖灼热,熨帖地抚在面颊上。
“你……什么意思哦?”女孩轻声问。
“就,你想的那个意思。”他也?轻声答,又小心问,“你想去吗?”
“想。”她轻声说,抱紧他脖子,将?脸贴在他耳朵跟侧脸颊上。他顿了下?,步履却未停。
前路,风雨茫茫。
次日又下?了场雨。高考那天,却放晴了。
黎里考场在江州一中,跟燕羽不同校。她不想他,也?不联系他,定了心思,闷头考试。
她文化课成绩的确不好,但过去几月复习尽了全?力,她已把学到的一切都写在卷面上。
结果如何,只剩天意。
七号下?午,黎里走出考场,在夕阳余晖下?看着校外散去的家长?和考生?们,意识到中学生?涯彻底结束了。
坐公交回去的路上,她准备给燕羽发消息,却先收到谢菡的信息:「燕羽数学缺考了。」
(上卷《玻璃少年》完)
chapter 54
下卷——《琵琶燕羽》
黎里前一夜睡得晚, 早上差点误了打工的时间。她匆匆走进小作坊,正巧何莲青揭开蒸笼,滚烫的水蒸气涌溢了整间屋子。
六月上中?旬, 江州的天气炎热起来。才大清早, 何莲青的前胸后背就湿了。
黎里麻利地夹了两块桂花糕, 又拎了袋豆浆,说:“装个空调吧。”
何莲青正将米糕分装入盒,嗓子沉郁无起伏:“有电扇,够了。”
“也不见你开。”
“大清早的,又不热。”
黎里瞥一眼她额上的汗珠,也不废话,拧开立在一旁的大风扇。
凉风扑面,将屋内弥漫的高温水汽吹卷出去。
黎里走出作坊,院中?的梨树在夏光中?茂盛, 青皮的小涩梨缀满枝头。她随手摘了颗硬果子揣兜里。刚出院门,听何莲青“咔”一声关了风扇。
黎里无语, 但没回头。
巷子里,家家户户正忙着晒被褥。进入梅雨季, 气候潮湿。一碰上太阳, 人?们便赶着洗衣晒衣。
阳台上、私家车顶上铺满了白花花的、黄皱皱的被褥子。一张张将早晨的阳光反射得明?亮,竟像冬季的雪。
褥子上的棉絮气、潮湿气、螨虫气裹挟成一团, 被太阳炙烤着, 巷子像某种?气味弹爆炸后的残余现场。
黎里一路跑到马秀丽超市,刚好囫囵吃完早餐, 货车也到门口了。她马不停蹄地点货、搬货、清货、归置购物架, 忙到快十一点,才坐到柜台后喘口气。边拎着领口扇风, 边将电风扇档位调大。
鬓角几缕发丝粘黏到脸上,她拨开了,拿纸巾擦掉满头满脖的汗。头发里热气腾腾,她扯掉皮筋,抓散了发,对着电扇吹。
马秀丽在冰柜里挑挑拣拣,找了根进价三毛的老冰棍递给她。
黎里说了声谢谢。
“今年怕是比去年还热。”马秀丽自己撕开一根巧乐兹,说,“诶,毕业了怎么想的?还去打工就跟我说一声,我哥厂子里缺人?呢。”
“等等看?。”
“报的哪个学校?音乐学院艺术学院都?可贵了,你家供得起?”
黎里吸着冰棍,没讲话。
她估了分,两百九左右。参考往年分数线,岚艺跟河大应该没问题。帝艺有点悬,看?运气。而运气一贯不站她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