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里不讲话,挽住他的手。
他与她十指相扣,说:“回去跟妈妈好好说说话。”
她好笑?:“你这是?把?我跟你说的话,又还给我?”
他抿唇浅笑?。
他们?沿着江堤往回走。八月末,长江的水仍涨得高,几乎快到江堤。江面宽广而辽阔,江水黄浊,滚滚东去。
燕羽望着,忽说:“黎里,我们?一起,把?四季的长江水都看过了。”
chapter 82
黎里到家时, 王安平跟王建都不?在,茶几上放着一盘白白软软的糯米糍,餐桌上摆着香干炒肉、芹菜牛肉粒, 是她爱吃的菜。
何莲青仍在厨房忙碌, 见了她, 说:“你先休息,我再炒个河虾,炒个蒜薹。马上就好。”
黎里看了眼菜篓里的小河虾,一个个摘了头,留指甲盖大小的虾身肉。一盘菜几百只小虾,也不?知?她摘了多久。
黎里说:“那两个人呢?”
“你不?是不?想看见他们吗,我让他带王建去爷爷家了。”她炒几下菜,又?说,“我这次没跟床品店的吵, 也没闹。你说让我不?管,我就不?管了。”
黎里走过去, 从背后抱住何莲青。母亲身上有汗味、油烟味和糯米味,难闻, 但又?不?太难闻。
何莲青愣了愣, 仍挥舞着锅铲:“干嘛?”
“在帝洲的时候,我也想你的。”
何莲青没做声。
“但我不?能?在江州生活, 所以必须离开家。”
“你自己觉得过得好就好吧, 我只?怕……”何莲青没说下去,怕又?惹她不?高兴, 转道, “端菜吧。”
母女俩许久没有单独吃过饭了,以前?王安平在, 回回饭桌上不?开心,如今难得安逸。
何莲青问:“在那边,吃饭怎么弄的?”
“我做,他洗碗。”
何莲青往她碗里舀了几勺河虾肉:“每次给你打电话,都在忙。我看你过得很累?”
“没有啊。很充实,也很开心。”黎里扒拉一大口米饭,说,“怎么炒的?真下饭。下次给燕羽弄,他一直胃口不?好,吃很少。牛肉怎么炒那么嫩的?”
何莲青愁道:“你别这么费心贴着人家。对?人太好,人会看轻你。”
“我分得清该对?哪些人好,对?哪些人不?好。说我这些,操心你自己。”
何莲青头一低:“是,我是没资格说你的。”
黎里见她那哀怜样儿,没再做声,拿出手机操作一下:“钱你拿着,以后别那么累,到下午两三点就收工吧。”
何莲青一看,竟是一万的转账,惊道:“你哪里来的钱?”
“他比赛的奖金。我给他做助演,算了演出费。”
很多像燕羽这种级别的乐者,并不?会给水平层次在自身以下的人费用,给机会都是恩赐了。但燕羽一直都给,并非因此次是黎里。
何莲青愈发惊讶:“能?挣这么多啊?”
“这比赛份量很重,所以奖金也高。”
“你自己留……”
“自己留了的。帝洲学乐器开销大,没有全?给你。”
“既然?开销大,那你都拿去……”
“别废话了。”黎里说,“我打工也能?挣钱。”
“那我先拿着,你要用再找我。”何莲青语气一转,“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他这么厉害,身边女生也多,你要看他人品怎么样,是不?是花心的?他爸妈好像不?同意的,他怎么想?有没有跟你讲过?”
黎里算是看出来了,何莲青这会儿又?希望他俩能?好了。她没答,只?道:“你注意身体,过开心点。我的事,少管吧。”
夜里上了楼,阁楼还跟她离开时一样。娃娃们整齐排在桌上,一个不?少。
黎里洗漱完,躺在凉席上吹风,本?想刷两分钟短视频,点开又?是一堆红点。诸如“小姐姐好飒,台风好棒!”“你是燕羽女朋友吗?”“约吗?”“想认识一下,交个朋友。”“签公司吗?”
她没工夫一个个看,只?点开提及签约运营的私信,翻了下对?方简介内容。她没什么兴趣地丢掉手机,把自己张成大字躺在凉席上。
夜很静,她忽然?很想燕羽。明明才分开没多久。大概是江州炎热的空气里多了份潮湿,连思念也变得粘稠。
她像块橡皮糖一样在凉席上滚了两圈,手脚肌肤蹭着凉席,哼哼两声了又?平躺着,摸了摸肚子,仍有些胀胀的感觉,却很幸福。
她翻身又?拿手机,搜索推荐里出现弦望杯的新闻,小图是领奖合照。她还没看过,点开想看看燕羽,可一瞬间,浑身的惬意撤了个干净。
她陡然?坐起身,恶心得晚饭要吐出来。她忽然?想起赛后回江州的火车上,燕羽很沉默、一句话也不?讲,被她问得多了,才抬头说:“我就是累了,不?想讲话。”她心忽然?很痛,无?法想象他死活无?法入眠的那晚,经历着怎样的煎熬折磨。
她气得头昏脑涨,飞速打了一大串字大骂陈乾商,可没有发送,又?一个一个删除。他或许好不?容易平息,又?何必再提。
她在空调的凉风中呆坐许久,给他发消息,只?有四个字:
「你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