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加起来递到?官家面前,以其多疑的性子,便足矣扣他一顶大罪。
宁十一心里?还想着方才的男子,那人乃是宁府前院的二管事,在宁府近十载,乃是宁国公仍在府中时?就有的老人。
宁十一:“世子,方才那人要如何处置?”
宁珩面无表情,平静道:“处死就是。”
“可?”宁十一不免有些?心软,到?底是宁府的老人,且那男子如今半残,也算是得?了惩罚,想必就算是归家也活不了多久。
宁珩冷觑他一眼:“背主?的东西罢了,十一,你同情他?”
宁十一猛地垂下?脑袋,再不敢多话。
宁珩神色冷沉,两人刚从?地牢出来,迎面跑来的门卫便报道:“宁指挥使,您夫人来了。”
“阿杳。”从?皇城司大殿走出来的青年一身?靛蓝色紧身?长袍,面上勾着浅淡温和的笑,一步步走向温雪杳。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厚重?的檀香味儿扑鼻而来。
这味道比往日闻着更浓些?,像是才刚熏染在身?上,檀香之下?是一股清冽的水汽,再看青年微湿的发尾,温雪杳猜测他方才应是沐浴过。
想必宁珩是极喜净的人,否则也不会一天之内沐浴两次。温雪杳在心中暗暗记下?他的喜好。
“你怎么来了?”宁珩在她面前站定,视线落在她通红的小脸上,伸手抚了抚,眉头继而狠狠一皱,“是不是冻坏了?”
温雪杳摇了摇头,从?身?后的小暑手中接过食盒,“给你送吃食来了。”
宁珩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后将她手中的食盒顺势接过,边道:“这样的事你以后命府上下?人来就是了,不必你亲自?跑。”
温雪杳不赞同:“这不一样。”
“有何不同?”
“今日这些?是我亲手做的,我自?然要亲自?给你送来,看你吃下?原谅我了,我才能安心。”
亲手所做?宁珩的心先是一跳,又猛地坠下?,蹙眉道:“原谅?”
随即他反应过来温雪杳所说多半是昨夜之事,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情绪,解释道:“阿杳,你误会了,昨夜的事我没有生你的气。”
“可?你今天早晨一直沉着脸”
宁珩自?然无法将真正的原因道出,只好岔开话题。
他领着温雪杳进了皇城司,未深入司内,而是将人领到?自?己在外院休息用的屋子。
青年将面前的食盒放在桌上,如玉的手扣在盖子上缓缓一拨,举手投足无不文雅矜贵。
盖子掀开,油酥的肉味瞬间扑面而来。
宁珩手一顿,忽地想起方才行刑时?将男子肥厚的手掌按入油锅的场面。焦黄的烂肉活着血腥气在油里?翻滚炸裂,噼啪作响。
如玉的手背上青筋暴出,胃里?一阵翻滚,那双压着盖子的手猛地扣下?。
只听“咣当”一声响,温雪杳对面的长椅被人带翻在地。
噩梦
宁珩霎时转身出去, 话音透着隐忍,“拿走。”
他深吸两口气,压下胃中的呕吐感。
肉味混合着油味冲入鼻腔的那一刻, 阴暗地牢里的焦臭味霎时便从脑海深处翻涌而上。
方才刚对犯人用过刑,此时又见这一道?小酥肉,与其说是他想起了方才阴暗地牢里?的场景, 更不?如说是二者结合共同唤醒了那些盘踞在他心底深处,无时无刻都恨不?得将他吞噬的噩梦。
他不?可?抑制地想起?,幼时被?人囚于暗室中?的那段日子。
他被?囚于暗处,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那人怒气上来便要狠狠地拿鞭子抽他。
恨不?得剜他血肉, 饮他骨血。
可?那人又极厌恶他的血肉,于是剜下来, 便要逼着他亲口咽下。
想到这里?, 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唇舌间?搅动着口腔里?滋生出的唾液,宁珩再清楚不?过, 那是即将作呕的征兆。
此时恐怕再多说一个字, 他就会当场失态。
如玉的面?色一白,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不?行!
他怎可?在阿杳面?前将胃里?的秽物喷涌吐出!
只?消一想,他便觉灵魂就要与世?长辞。
若让他在阿杳面?前展现出如此污秽不?堪的模样,他还有何颜面?出现在她面?前。
尤其是,近来阿杳才稍稍对他卸下心防,觉得他妥帖蕴藉。
温润如玉的夫君, 怎可?在她们成婚第三日就当着她的面?口吐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