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光此时已是急了,他先是有些不敢置信地核查了账目。
而这些账目,果然和表格中相差无几。
而后,曾光便匆忙往都给事中的值房去。
“刘都事,刘都事。”
刘振南此时正端坐在值房里,提笔,在练习行书呢。
听到声音,抬头却见曾光来,微笑道:“曾侍郎……”
二人见礼之后,曾光才心急火燎地道:“你看这个……”
刘振南接过表格,随即脸色大变。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曾光道:“历朝历代,有这样的事吗?”
“哪里会有?”曾光道:“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在户部这么多年,也不曾见过这样的情况,一千万两纹银啊……”
刘振南搁笔,苦笑道:“莫非天命在彼,不在我等吗?”
曾光不解地看着道:“刘都事这是什么话?”
刘振南叹了口气,道:“这样看来,这张安世,怕更要甚嚣尘上了,真是无法想象。”
曾光便道:“不只如此,张安世此次亲自来,说是来负荆请罪,还说要狠狠责罚上下官吏,要……”
刘振南听罢,脸色更是惨然。
曾光轻轻皱眉道:“我觉得这事不对劲。”
“何止是不对劲……”刘振南的眉心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道:“这是要将大家往死里逼啊。”
曾光心头一跳,挑眉道:“何以见得?”
“你久在部堂,平日里对内朝的事不清楚,我这都给事中,倒是经验要出入文渊阁联络。”刘振南道:“你想想看,有了这么多的银子,交了这样高的税赋,旷古未有,尚且还要责罚,要负荆请罪,那么其他人呢?其他那些……每年所征税赋与他相比,犹如萤火之虫与日月争辉的各布政使司还有府县呢?若是有天大功劳的人,尚且还要请罪,那么其他未力寸功者,有什么面目……不请罪?”
“你的意思是?”
刘振南眼里掠过了一丝厉色:“这是要让人笑话天下的官吏啊,而这户部……只怕也会难辞其咎。”
曾光深吸一口气,绷着脸道:“此子太狂妄了。”
刘振南苦笑,点了点案牍上的表格,随即道:“狂有狂的资本。”
“此事还是等夏公回来,再与他相商。”
“夏公?”刘振南又是苦笑。
曾光道:“倒是方才,张安世左一口夏公,右一口夏公……”
刘振南脸色更是铁青,终究叹了口气,道:“哎……等等看吧,看看宫中会是什么态度。”
这二人此时满腹心事。
他们心心念念地想要挑拨离间,殊不知,对于张安世而言,他压根没心思去挑什么事。
可现在,张安世随口一句夏公,反而直接把二人干沉默了。
心怀鬼胎的人,才会认为别人也是这般心怀鬼胎。
这心思越深沉之人,也才会认为别人一定也和自己一样不简单。
正因如此,一听张安世提及夏公,便总让曾光这般人有一种生理上的不适和反感。
曾光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他正待要离开。
却见刘振南眼眶微红,忙用长袖遮了遮自己的眼睛。
曾光讶异地道:“刘都事何故如此?”
刘振南凄然道:“我哀民生多艰,叹某些人,为了政绩,横征暴敛,强取豪夺,就为了……哎……”
曾光张了张嘴,却最后什么都没有再说。
……
夏原吉此时正尴尬地站在文楼里。
朱棣分明显出了不悦之色。
杨荣等人亦一个个安静地伫立着。
朱棣这才慢悠悠地道:“夏卿家,右都督府的钱粮,还未奏上吗?”
“迄今未有。”夏原吉尴尬地道:“臣督促了几次……”
朱棣皱眉道:“时候已不早了,来年的开支,年前就要料理。户部这边……要加紧。”
夏原吉很是为难地道:“只是右都督府的钱粮未至,户部这边的许多收支,也就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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