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质疑对方,完全不给对方辩解的机会,却突然极简单的说出一句耳熟能详的英语词汇。
这就是料定,虽然这时期的英语和后世的英语肯定有一些不同之处,但是这样的词汇,应该是勉强能够听懂的。
而此二人,未必学习过英语,毕竟……此时欧洲的通用语言要嘛是法语要嘛是拉丁文,可毕竟身处在欧洲,即便对英语不熟,可一些最基础的简单词汇,想必也有耳闻。
这就好像,后世的中国人,即便是足不出户,大抵也能听闻过英文中的“偶买噶”。
亦或者是日语中的雅蠛蝶之类的词汇。
毕竟文化总是会在无形中进行交流的,只不过往往会通过某种喜闻乐见的方式。
此时,二人从张安世口里听到了张安世口里吐出来的满是塑料味的词汇,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竟当真对欧洲有如此深的了解。
第二个反应就是,既然对方既能掌握这样的词汇,而且还对有如此多的质疑,是否是因为在关押期间,二人交流时的语言,是否也被对方所掌握。
又或者,对方对欧洲有一定的了解,那么……想要熟知自己的身份,并不太难。
他们甚至开始担心,是否还有其他的欧洲的同行,早已抵达过这里,并且以为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效力。
当即,二蛋惨白着脸道:“俺……俺确实不是渔民,我们都不是渔民……”
朱棣:“……”
百官看着张安世这一番神奇的操作,竟是瞠目结舌得说不出话来。
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张安世,这个家伙……总是能做出一点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情。
虽然谁也不知,张安世到底因为何种缘故,揭穿此二人的把戏,不过这一顿操作,确实是让人眼花缭乱。
以至亦失哈,都不禁老脸一红,他显然越发的觉得,东厂好像在他自己的手里,实在是一个摆设了。
想要振兴东厂,唯一的可能就是请这位芜湖郡王殿下入宫,成为提督太监。
朱棣本就不甚喜欢这两个人,此时听闻自己受骗,当即震怒:“大胆,尔等可知,何为欺君之罪吗?”
这二蛋和驴球二人,当即便一副忏悔的模样,慌忙告饶。
张安世却是道:“陛下,不妨先听听他们真实的身份。”
这二蛋和驴球再不敢欺瞒,他们想必在船上就已知道一些中原的情况,心知自己身份被拆穿的后果,倘若此时再不老实,就当真可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当即,二蛋便道:“从数年前,在拜占庭和威尼斯等地,开始出现了大量大明的货物……”
朱棣看向郑和。
郑和解释道:“陛下,这拜占庭,与大食有所接壤,位于波斯等地附近,至于威尼斯,奴婢闻所未闻。”
二蛋继续道:“听他们说,这些货物,乃是突厥人运来的。”
“突厥?”朱棣总算是听到熟悉的部族了。
二蛋接着道:“此后,又听闻这些突厥人,乃是从蒙古人手里贩运而来,有精美的瓷器,也有细腻的丝绸,还有茶叶,这些货物,屡屡转手,从蒙古至突厥,再至拜占庭以及威尼斯,出现在了意大利等地。因此,价格极为高昂,尤其是瓷器,足以可以与黄金等值。”
朱棣听罢,不禁微微脸色一变,此时已顾不得此二人伪造身份的事了,而是将心思放在了……黄金等值上头。
二蛋道:“这些稀缺的货物,迅速的风靡,甚至千金难求,可随之而来的,便是大明的船队,船队抵达之后,大家方才知道,原来距离万里之外的东方,他们竟可以用舰船,抵达意大利。”
“我是一名牧师,他也一样。”
张安世在旁听着,心里大抵也觉得这二人的身份,应该是合理的。
因为在这个时代,几乎知识和语言,都掌握在了这些人的手里。
至于其他人,除了少量的贵族和商人之外,几乎都是浑浑噩噩,不可能掌握通用的法语或者拉丁语以及文字。
“我们的计划是,寻找到海路,并且了解到这可以远洋航行的舰船以及航海的学问,还能……寻觅到东方。”
“为了达成这个计划,我们曾进行过激烈的讨论,最终选择了这个方法……即以俘虏的身份……”
朱棣感到惊奇,于是道:“俘虏的方式?为何……不以使节的方式?”
“若是使节的身份,势必可能引发争论,甚至可能,各国的国王派出使节,而这是不允许的。我们并不了解大明的全貌,贸然的接触,会造成不可知的后果。”二蛋生涩地嘀咕着,似乎生恐自己的用词,无法做出精确的表达。
张安世笑了笑,补充道:“是牵涉到你们内部的问题?”
“是。”
张安世又道:“那么你们的使命是……先了解我们的情况,做出了定论之后,再决定官面上的接触方式?”
二蛋和驴球异口同声道:“是的。”
张安世皱眉道:“可这样做,十分冒险。”
二蛋毫不犹豫地道:“这是上帝的旨意。”
朱棣越听越是糊涂,于是盯着张安世道:“张卿,他这是什么意思?”
张安世苦笑道:“陛下,臣觉得,他们的意思是……大明的出现,令他们出现了一些恐慌!此二人……大抵相当于是他们那儿的和尚,这些和尚,权势极大,现在突然出现了大明,使他们产生了忧心。毕竟大明并不信他们这些和尚的鬼话,却凭空出现,令他们认为……可能会使他们的教徒,产生……产生……”
说到这里,张安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道:“思想上的问题。就好像……就好像……孔圣人的学问一样,读书人总是警惕……会有人坏人心术,所以必须得垄断与我们接触的权力,免得,有人‘妖言惑众’,影响到孔圣人他老人家……”
百官之中,不少人已气得鼻子都歪了。这张安世,当真是阴阳怪气,无所不用其极。
朱棣却大致能了然了,便道:“因而,让此二人来接触,他们不怕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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