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抬手,变出几个碗来,把小梨花拿起来放进去挨个试了试,挑出个大小合适的玉碗,先拿水洗干净,随后装满了温水,又贴心地拿了几扇点翠木制桌屏,将碗围成一个圈,随后把小梨花放进去,“好了。”
小梨花站在桌屏围成的小小独立空间内,眼睛弯弯。太子殿下当真是个贴心的人。
她扒着屏风的边,探出小脑袋去,“多谢殿下。”
蔺望尘歪靠在榻上,嘴角含笑:“不必见外。”
可那小妖怪只把小脑袋缩回去一半,就那么露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他不解:“为何不洗?”
小梨花支支吾吾:“殿、殿下,你能回避一下吗?”
蔺望尘一愣,看着小妖怪别别扭扭的小模样,他哑然失笑,应了好,从榻上起身,伸出一根手指在小妖怪小脑袋上点了点,出门走了。
等房门关上,小梨花摸摸自己小脑袋,“殿下真是个好人呀。”
她走回屏风内,两只小手搬着屏风合拢,拆掉梨花发簪放在桌上,小手一挥,身上的小花裙小绣花鞋消失不见,跨进碗里,被温热的水包裹,舒服得直叹气。
靠在玉碗边上,小梨花感叹:“真没想到,我竟有一天是用碗来洗澡的。”
想着想着觉得还挺好笑,眼睛弯了起来,两只小脚在水里踢腾了两下。
蔺望尘想着小妖怪那么小一只,洗个澡应该也用不了多久,出门之后就没往远走,背手站在院中,抬头望天。
方竹睡在房顶值夜,听到动静飞身下来,走过来站到太子身侧,神色严肃,也仰着脖子往天上瞅。
瞅了半天,没瞅出什么玄机,虚心求教:“殿下,可是有何异象?”
蔺望尘依旧看天:“无。”
方竹不大理解:“那夜已深,殿下您为何不歇息?”
蔺望尘:“出来透口气。”
想必殿下是为了这天灾担忧得难以入睡,方竹深有同感:“一想到那些饿死的百姓,属下也睡不着,属下陪您。”
怕小梨花洗完喊人,蔺望尘拒绝了,“不必,孤自己待会。”
方竹应好,飞身上了房顶。
小梨花本想多泡一会儿,可想着殿下还在外头等着,她东搓搓西搓搓,又在碗里来回翻身打了两个滚,很快就洗好了。
从玉碗里出来,拿太子备在一旁的帕子擦干身体,擦掉头发上的水,小手一挥,那身白绿相间缀满细碎梨花的小花裙就出现在了身上。
配套的小鞋子也变了出来,不过想着很快要睡觉了,她把小鞋子脱掉,放在一旁。
之前在太子府时候,她惊惶未定,也就没想起来脱鞋子,就那么穿着鞋子在太子殿下床上、被上、枕头上、胸口上踩来踩去。
现在想想,十分没有礼貌。
她把屏风推开,走到桌边,朝着门口方向,用手拢着嘴,小小声喊了句:“殿下,我好了。”
蔺望尘闻声回屋,随手关门,走到榻边坐下,就见小妖怪头发湿漉漉的,两只白皙的小脚丫还光着,好奇问,“怎的不穿鞋?”
小梨花拎起裙摆,踢了踢小脚,“要睡觉了呀。”
蔺望尘看着那只还没他指头宽的小小脚丫,忍不住莞尔,伸手拿起桌上的帕子,将她头发包起,手上催动灵力,热气从帕子上升腾,很快,小梨花那一头湿发就干了。
小梨花感受着头上的温暖,惊奇不已,“殿下,你好厉害呀。”
蔺望尘没说话,帕子拿开,用手小心给她捋了捋头发,又拿起小小的梨花发簪,“可要戴上?”
“明早再戴吧。”小梨花伸出小手接过。
蔺望尘说好,伸手把小梨花拿起来,往床那走,“去歇息。”
小梨花伸着小手,指了指屏风和水碗:“桌上还没收拾。”
“你先睡,我来。”蔺望尘把小梨花放在床上,走回去,把小屏风挪开,拿起玉碗就要往外走。
“殿下,不要浪费了,倒在花盆里吧。”小梨花指了指窗前的花盆。
盆里原先也不知种了什么植物,攀在窗棱上的藤蔓已经干枯得看不出本来面目。
“干成这样,浇了水也救不活。”蔺望尘这般说,可还是走过去,将水倒进花盆。
小梨花也没打算救活,只是在这缺水的地方,一碗水就那么泼了,总觉得怪可惜的。
干涸已久的泥土,贪婪地吸收着水分,发出细微的呲呲声,紧贴泥土的一片枯叶吸足了水分,竟悄悄支楞起来。
蔺望尘把水倒掉,把碗放回桌上:“这个碗就留着给你洗澡用。”
“好呀。”小梨花乖巧地应,她洗过澡的,殿下也不能再用来吃饭,正好给她当浴桶。
她指着桌上,“殿下,你帮我把鞋子拿过来好吗?”
蔺望尘应好,伸手去拿那双小鞋子,可小鞋子实在是小得不成样子,他不好下手,最后只得用两根手指捏了起来,拿到床边,摆在枕头边上。
小梨花把自己的梨花簪子也挨着小鞋子放下去,随后爬到枕头上躺好,又用小手拍拍枕头:“殿下,你也睡吧。”
蔺望尘脱衣脱鞋,穿着里衣躺到床上,一挥手,熄了烛火。
几日奔波,一大一小都有些疲惫,二人合上眼睛,困意袭来。
周遭静谧无声,突然不知哪里飞来一只怪鸟,嘎嘎叫了两声飞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