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没想到留下来的竟然是赛恩,她还以为他会立刻回去温暖明亮的残夏堡,在鲜花和yan光中,度过一个放浪愉悦的暑假。
赛恩没什么活力的样子,眼睛半垂,歪着半边肩膀,只瞥了安雅一眼,招呼都不打,继续低头吃他的晚餐。
安雅还想开口跟他说明情况,见他那副不在乎的模样,便打算不费功夫,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年轻的男巫很快就离席了,安雅注意到他没有吃完晚餐,但她没打算去关心。
她的职责只限于暑假期间,管好学生晚上待在宿舍睡觉,最多保证他别si。
十二行阶梯的距离,并没有随着离开教室而消失,他们保持着这种冷漠的师生距离近乎半个月。
直到昨夜,安雅照例巡视学生宿舍,发现赛恩并不在房里。
彩绘玻璃上的仙nv和藤蔓为她指引,她一路追至酒窖,酒窖石门上的石像鬼额头被敲破一角,原本狰狞的面孔哭丧着脸,又见有人来了,连通关密语都不听,直接拉开门。
昏暗的酒窖中央,年轻男巫吊儿郎当坐在酒桶上,肆无忌惮地拿起烈酒往嘴里灌,脚下滚着几瓶空酒瓶。
“威尔逊先生,你不该在这里。”
安雅走近,脚尖踢到酒瓶,发出清脆的响声。
赛恩昂着头把酒喝完,他坐在酒桶歪着身t看向安雅,安雅马上注意到他神情憔悴,jg致的小辫子没了,红发随意绑在脑后,眼睛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
“我不该在这里,那我该在哪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醉了,赛恩的声线b平时缓慢几分。
“你该在床上睡觉,而不是在这里喝得烂醉,你也不应该进入酒窖。”安雅冷冷道。
“如果夫人觉得我该睡觉,那我待在这里没有错。”赛恩强词夺理,“没有酒jg,谁能在yan光下睡觉?酒窖还没窗口,我早应该搬来这里。”
结合他的脸se和话,敏锐的安雅立刻意识到什么。
“你失眠多久了?”
赛恩顿了下,不甘不愿地答道:
“我也不知道。”他烦躁地拨弄头发,神情疲惫,“好像暑假开始就没睡过了。”
说完,他又拿起另一个酒瓶打算猛灌。
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拦住了他,恰好压在他的手上,肤se白得发亮,隐隐可见的蓝紫se血管像雪地里的花蔓。
安雅的语气依然冷淡:
“没有几个巫师能忍受永昼,如果难受,你可以选择回家。”
“那我宁愿在yan光下晒si。”
赛恩面无表情,立刻回呛。
安雅马上想起胖教授提过,威尔逊父子在家里一直吵架,最近一次吵得特别凶,让约翰下定决心把儿子丢来这座雪山学院,眼不见为净。
或许赛恩还对父亲心存怨恨,所以暑假才会宁愿待在学校里忍受没有尽头的白昼。
一想到此,安雅沉默了,但她也不可能让学生醉si在酒窖里,她的身子微倾,压着赛恩的手更用力。
“先回去宿舍,我会让你安稳睡下的。”
赛恩的眼睛眯起,不等他开口挑衅,已经失去耐心的安雅又淡淡道:
“过了门禁偷跑出宿舍,擅自进入酒窖,擅自喝了教授的藏酒,这些已经违背多项校规。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回宿舍,或是打包好行李滚回家。”
赛恩被噎住了声,可他的x格就没退缩两个字,反而抬起了下巴,傲慢道:
“你又能做什么?”
一个哑pa0能做什么?安雅知道他的潜台词,她没被激怒,反而露出难得的微笑。
“我能做的事b你想象中的多,威尔逊先生,你应该很清楚,这里不止是学院……”
头顶的烛火摇曳,冷若冰霜的安雅夫人流露出高傲锐利的眼神。
“也是我的城堡。”
早在千年前,巴斯克维尔家便已掌管这座城堡和这片土地,不曾动摇。
她的话音刚落,酒窖的门默默打开。
安雅去了厨房,自己烧热水,煮杯加了香草的热茶。
小时候她也一度无法在永昼的夜晚睡觉,高悬的太yan让时间不再有意义,jg神也因昼夜失序而混乱不堪。
那时母亲总会煮一杯热茶给她,里面放了很多香草,小安雅喝完后总能平静进入梦乡。
长大后有时睡不着,安雅还是会泡这杯茶给自己。
所以她怎样也没想到,这杯热茶会让她早已脱轨的人生偏离得更为荒唐。
当她捧着茶杯,进入学生宿舍,走到赛恩的房门外时,却先闻到了浓重的酒气。
安雅推开房门,窗户被厚重布料的窗帘遮掩,可永昼的日光依然从各种缝隙钻入,让她看清满地大大小小的酒瓶,和随意坐在地板上,正喝着一瓶烈酒的赛恩,他已喝得酩酊大醉。
地板上还有一地破裂的玻璃渣子,和散发浓烈曼陀罗香气的深seyet,明显是失手摔落的酒瓶。
安雅没想到这小子会把酒窖的酒带回来宿舍继续豪饮。
男巫青春期的叛逆让她火冒三丈,气得想去掀开窗帘,让赛恩清醒清醒。
可才迈出一步,安雅踩到了光滑的玻璃瓶子,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