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稍稍点头,又往下看,惊讶道:“西夏法,辽国法,这……咱们为何还要学此二国的法?”
那两个国家,能跟咱们大宋比么?
要学也应该是他们学我们的呀!
张斐道:“他们都是邻居,与我国来往也非常密切,并且也与我国签订了许多法律条文,也经常发生法律纠纷,但往往都是用政治去解决,但我认为律法也是一个解决手段,能用法律解决的问题,就尽量不要上升到政治层面,毕竟政治成本再小也是非常大的代价。
另外,这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知道他们优点和缺点,对于我们而言,也不是坏事。当然,这个是在最后才学的,也可以设为选学,可以学,也可以不学。”
司马光听完之后,真是满脸羞愧,感慨道:“是老夫将这律学想得太简单了一点啊!”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已经考虑的非常周详,这也是他经常讽刺王安石的一点,结果跟张斐这教程一比,自己可真是太粗糙了。
简直不堪入目啊。
这甚至对他的信心都产生小小打击。
当然,这也令他对张斐的信心是倍增。
“好好好!”
司马光又是乐得连连点头,自己没有看错人,又向张斐道:“这律学馆可就全交给你了。”
张斐忙道:“司马学士,我只能负责出出主意,但具体怎么做,我可就不行了,而且……而且我现在忙得很,也没有那工夫。”
司马光道:“可这教程是你来拟定的,也只有你最清楚。”
张斐反问道:“司马学士认为我的文笔,能够编订教材吗?”
“你的文笔确实……嗯……”
司马光捋了捋胡须,他在工作方面,倒是不太在乎文笔,但是张斐的文笔,太差了一点,语句都不能保持通顺,又道:“这样,我让人根据你的教程来拟定的教本内容,到时先拿给你看看,若有不足之处,则改之。”
可见张斐这一份教程,令他心悦诚服。
还是你比较细。
张斐点点头道:“这倒是可以。”
司马光又道:“但是你必须要抽空去跟那些学生传授讼学知识。”
张斐迟疑了一会儿,道:“司马学士任地看得起我张三,那……那我去抛砖引玉。”
司马光呵呵笑道:“你这个可不是抛砖引玉,而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渗透
张斐的这一次“无意”捐助,在这个初冬时节,拉开了一场教育改革的序幕。
可话又说回来,教育改革,在宋朝其实早已经发酵,庆历新政,就刮起了一阵学术改革热潮。
主要就是范仲淹提出的“精贡举、择官长”等十项改革主张,改革当时教育系统,一改当时崇尚辞赋的浮浅学风,重经义、重时务、重实际。
如今的王安石、司马光,也是在走这条路。
简单来说,就是要务实。
如汉唐的“章句注疏之学”,实在过于腐朽,已经严重制约儒学的发展。
这还真不是范仲淹、王安石的个人理念,而是士林中普遍的需求。
在历史上,王安石也是给予汉唐的“章句注疏之学”一记重拳,令其在之后的数百年一直萎靡不振,直到清初才卷土重来。
而张斐的到来,只不过是在其中添加了一场教育竞赛。
赵顼似乎也比较满意这种现状,还分别让王安石与司马光在国子监挂职司业,掌训导之政。
司马与王的理念之差,也立刻显现出来。
司马光是直接采用张斐的教程,但是对于国子监之前的教学章程,他并未做出重大修改。
简单来说,他还是将律学馆算在国子监内。
但是王安石是直接颠覆国子监的制度,他立刻在算学馆,设立三舍法。
外舍2000人,内舍300人,上舍100人。
依一定年限和条件,由外舍升入内舍继而升上舍。
以往国子监招生,都是官宦子弟凭借恩荫入读,举人、进士亦可入读,导致的现今国子监学生一共不足两百人。
但王安石规定可以招纳两千人。
这人从哪里来?
所以算学馆不但有前二者,同时还允许庶民经考试入读。
他没有改变之前荫生制度,但同时又开辟新的生源。
这也符合他一贯的政治理念,开源。
但这还不是关键,关键就在于,王安石表示合格者,将可直接进入制置二府条例司。
荫生通过国子监入朝为官,走得还是恩荫这条传统道路,甚至可以说,国子监就只是官宦子弟入朝为官的一个捷径,让他们不需要经过那残酷的科举。
那些纨绔在里面,十有八九是花天胡地,混混日子,反正他们也就是走个过场,这也导致国子监周边全都是烟花之地,风月场所,国子监腐败的也是一塌湖涂。
但王安石这么一变,问题就来了,一方面王安石允许庶民考试进入算学馆,在算学馆合格者,又可直接进入朝廷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