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
“当时的天子是?”
“周天子。”
“对呀!”
张斐点点头道:“孔子推得是周礼,讲得是君臣,你们说诸侯能用他吗?你们讲儒学,却不讲忠孝,你们的儒学是不是一塌糊涂。”
这。
尴尬呀!
蔡卞他们的脸上的表情是极为丰富。
那些老夫子也是直摇头,你们这些小子,真是不争气,竟然连这一点还得让一个珥笔来提醒。
悲剧啊!
叶祖恰就辩解道:“我们争得是兴秦之法,就事论事,当得情况,这恐怕只是一个次要原因。”
当时那情况,周天子哪里还护得住,孔子也不傻,他也不会过分要求这一点的,孔圣人的情商那绝对是一等一的。
“这是当然。”张斐点点头道:“但你们都是考生,如果明年科举考这个问题,你们要不回答这一点,可能就都不会上榜的,我身为老师自然有必要提醒你们。”
富弼、曾公亮等人都笑了起来。
学生们是齐齐拱手道:“多谢老师提醒。”
“这是我分内之事。”
张斐轻描淡写一句,又道:“从你们方才的争论来看,有一点可以明确,就是法家的效率更高,是远胜于儒家。”
说到这里,他稍稍一顿,又向后面赵顼,“官家,可否允许臣说一句不得当的话。”
赵顼笑着点点头。
张斐这才继续说道:“如果秦始皇来我朝,就只有两个结果,要么他给急死,要么他将大臣都给杀了。依法收税,这是多么简单的问题,但在我朝愣是能够吵翻天,更郁闷的是,吵到后面,无疾而终,秦始皇他能受得了吗?”
学生们都乐了。
大臣们就尴尬了。
你小子骂谁呢。
但赵顼很爱听,真是知己啊!道出朕心中的委屈。
在我大宋治国是真的不易啊。
张斐又道:“方才说得消耗问题,法家就能够用最低的消耗,干成最大的事,因为任何事,皇帝一句话,就能够解决,谁敢说不?”
蔡京好奇道:“既然法家万般好,为何老师又说要引以为戒。”
“因为坏就坏在这里。”
张斐道:“太简单了,所以秦始皇要是来我朝,他要么急死,要么将大臣都给杀了,他不可能认同事为之防,曲为之制的理念。
这由奢入俭难,政治亦是如此,你已经有最快的捷径,为什么还要去绕远路?遇到河流阻路,搭什么桥,这多浪费时日,兵贵神速,直接就扔几百人进去,将河道填了就行了,多么简单。
法家的节省消耗,只是节省君主和国家的消耗,但是这节省出来的消耗必然会是成倍的加到百姓身上。”
这一番话说得那些老夫子是无比舒爽。
这一点说得相当不错。
就是这么回事。
“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张斐道:“如果法家可以只用于一时,那法家是要强于儒家的,但问题就在于,法家是不可逆的。秦国在危难之际,用法家来兴国,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要再不图强那就完了。
但是在统一六国之后,又能否废除法家,再用另一套方案来治国,那也是不可能的!”
蔡卞突然打断他的话,“老师此言差矣,扶苏素有贤明,若当时扶苏即位,或许能够避免秦朝的灭亡。”
张斐笑道:“扶苏上位,就是再有贤明,他也是个名声比较好的秦二世,结局是不可改变的。我都可以直接告诉你,扶苏上位,若以仁政治国,宽容的对待子民,会发生怎么样的情况。
情况就是他发现自己想象的太美好,执行起来,当时秦国的问题,他是一个都解决不了,然后被迫再回到法家,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蔡卞见他恁地自信,不禁好奇道:“老师此番言论,可有依据?”
赵顼他们也很好奇地看着张斐。
这个素有争论,也有很多人认为扶苏也难以力挽狂澜,但也不会说得这么绝对,毕竟这是没有发生的事情。
但那只是他们所认为的。
张斐笑道:“当然有啊!而且方才你们自己都说出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
谁说的?
“就是消耗啊!别得账很难算,但是财政还是比较容易算的。”
张斐无奈地摇摇头,“方才都已经说明,治理国家,是需要花钱的,而儒家之法的治理成本,是要远高于法家的。那么当扶苏在调整政策后,秦国财政必然会先一步崩溃,因为当时秦国财政本就不好,同时失去法家治理下的丰厚利润,同时治理成本还在大幅度提高,这三管齐下,会是个好结果吗?”
上官均摇头道:“扶苏可以先削减朝廷支出,然后再慢慢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