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至此,张斐赶忙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蔡延庆,“蔡知府请稍等。”
蔡延庆回头冷冷看他一眼。
张斐赶紧起身将他请回来坐下,然后道:“方才蔡知府是问自主申报一事。”
那个话题,自然得避开。
蔡延庆不做声。
张斐讪讪道:“其实我也真的有些不知道,蔡知府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什么?”
蔡延庆道:“其实我倒也不想去强征那些穷人的税,但是这税要收不上来,那是会出大问题的,如今警署那边已经放出话,只凭借地契征税,但你是否知道,这秋税里面有多少门道。”
张斐点点头道:“我都知道,毕竟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许多官田、士绅的田地,都是平摊到百姓头上,其中就包括那些无地百姓。”
蔡延庆道:“既然你知道,那你还这么做?我也不妨坦白告诉你,我为官数十年之久,但今日是真估不到到底能够收多少税上来,那些地主即便愿意补,也不可能全部补上。
而明年河中府是急需财政支持,如果这财政不好,你们之前所有的计划,可能都会失败,到时肯定会有人从中作梗,这可能引发极大的混乱。”
张斐道:“我相信每个人都会做到合法交税的,是多少就是多少,如果少一点,那咱们就少用一点。总不能让皇家警察去违法去收税吧。”
蔡延庆笑道:“如果个个都合法交税,这税是绝不会少的,但你未免有些想当然了。”
张斐摇摇头道:“我没有想当然,我会脚踏实地的秉公执法,反正事情都到这一步,何不借此,将地契这团乱麻给梳理清楚,顺便普查一下河中府有多少田地,反正以后也要梳理的。”
蔡延庆道:“那你知不知道,那些大士绅可都是有背景的。”
张斐反问道:“不知道是哪位王爷?”
“???”
少数人的斗争
也真不怪这蔡延庆庸人自扰,他的性格一向比较沉稳,非常沉得住气,只是他发现这个自主申报有一个技术上的漏洞。
那就是地契。
秋税简单来说,就是每亩地收一斗,北宋绝大部分地区是没有丁税的,完全看土地收税,但其中还伴随着许多杂税。
而河中府最恐怖的杂税,就是支移。
在战争时期,甚至有让河中府的百姓,将税送到延州去,许多百姓直接就跑了,如今就是折算成钱。
这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若只看地契收税的话。
你想地主兜底,这是非常非常困难的呀!
然而,张斐的回答,就让蔡延庆觉得自己是一个傻逼。
那真心没啥可说得了。
你都这么横了,那那就静待你的表演吧!
但与其说静待张斐的表演,还不如说静待那些大地主的表演。
因为只有那些大地主表演完之后,张斐才有资格出来表演。
直白一点的说,就是得有人违法,张斐才有露脸的机会,否则的话,张斐只能在家跟夫人玩,
而此时,这田里的农作物多半都已经被收割完,放眼望去,就只有一堆堆的稻草,这也预示着,已经正式进入缴纳秋收的时段。
一般来说,夏税只收一个月,但秋税是要收三个月,从九月中旬到次年正月中旬。
由此可见,收税是一个非常繁杂的公务,而且这也是官员最重要的政绩。
但凡收不上的税的官员,基本是得不到升迁的。
但是与往年不同的是,这都还未进入正式收税期,多半自耕农已经缴税完,税钞都已经拿在手里。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比往年要少缴纳近三分之二税。
这能不积极吗?
而那分署也随之渐渐变得清闲,都开始打苍蝇了。
府库!
“库里现在收了多少粮食?”
韦应方向此库房的主管孟成问道。
孟成拿着账本念道:“目前我们仓库一共收了两千三百六十一石粮食。”
韦应方吃惊道:“才这么一点?我听说河东县南部的税已经收的差不多了。”
孟成点点头道:“是的,地籍册上的百姓,已经有七成百姓已经交了税。”
“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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