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顗拱手一礼,又道:“方才我听说那白虎山草寇震天虎被你们税警所擒?”
吴大亮点点头道:“今日我便是为此事而来。我们查到一些商人与震天虎有密切的往来,如今我们已经说服那些商人指证震天虎,控告其逃税之罪,我希望皇庭能够赦免这些证人的罪行。”
范纯仁立刻道:“那震天虎作恶多端,必然是死罪,税务使又何须多此一举。”
这都已经死罪,逃税罪还有必要追究吗?
为此还赦免那些奸商的罪行?
这不是多此一举,是什么?
吴大亮道:“话虽如此,但是我们税务司是讲证据的,如果没有人指控他逃税的罪行,那么我们就难以将他定罪,如果无法定逃税罪,那么我们税务司就很难拿到罚金。”
钱顗不解道:“为了这点罚金,就放过那些为非作歹之人,这值得吗?”
吴大亮拱手道:“还请钱庭长见谅,我们税务司可就是靠罚金过日子。”
范纯仁道:“如果我不答应,税务使打算怎么办?”
吴大亮道:“如果没有我们税务司提供的证据,你们是很难调查的到那些商人,而且我们会一直扣留震天虎,直到我们找打其它证据为止。”
范纯仁道:“但是检察院是可以调查你们税务司的。”
“这我知道,我们也会配合检察院的调查。”吴大亮点点头,旋即话锋一转,又道:“说句冒犯的话,如果检察院可以查到我们税务司的行动,甚至于罪证,那你们会非常轻松的查到那些证据。”
就是这么霸道!
范纯仁嘴角一个劲地抽搐着,但他也知道税务司的手段,检察院不是没有查过,但毫无卵用,点点头道:“好吧,这回我们检察院愿意配合你们税务司,但是你也要记住今日说过的话,今后我们检察院一定可以查到你们的罪证。”
吴大亮拿出一份契约来,“只要皇庭签了这份申明,我们税务司就会正式对那震天虎提起诉讼。”
钱顗接过来一看,“这是张三的杰作吧!”
不过税务司也并非是万能的,其实他们也跟士兵们一样,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在齐州,税务司就栽了一个大跟头。
春雨蒙蒙,在郊外的一座矮山上,隐隐传来阵阵啼哭声,但见一些妇人、小孩跪在崭新的坟头前,掩面呜咽。
而在旁边,还站着数十个汉子,但见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本是无可抱怨的,但我们若是想减少此类事情发生,那就必须团结一致,以及完成对那些恶贼的复仇。
我们税务司将会悬赏一万贯,用于擒拿这些恶贼,直到让他们血债血偿为止,我们要借此告诉所有人,一旦惹上我们税务司,他们下场只有死路一条,绝无可能有第二个结果。”
“血债血偿!”
“血债血尝!”
身在汴京的张斐,暂时也无暇东顾,他得赶紧处理好河中府的财政危机,因为这个坑就是他挖的,元绛他们对此是束手无策,到底解盐产量是有限的,一年就这么多,你当初寅吃卯粮,今日肯定就会出问题的,必须得找足够的盐来补上。
而张斐的应对之策很简单,就是去走私西夏廉价盐,来作为补充。
就事论事,西夏盐不但廉价,而且离边州很近,只不过赵顼上任以后,就下达最严格西夏私盐禁令,迫使西夏经济恶化,为以后大举进攻做准备。
今日,李豹拿着西北盐政的详细资料来到张家,同时他也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税务司在齐州遭遇一场伏击,损失二十余人。”
“怎么回事?”
张斐立刻问道。
李豹道:“真不是我找借口,这都是因为我们在当地扩张太早,税务司又迟迟未去,导致一些人渐渐散失耐心,而河中府的消息传来后,那些人都变得更加小心,提防自己身边的人被税务司收买。此次惨败,就是因为我们招纳的人,被当地一名贼寇收买,然后向对方通风报信,以至于我们税警遭受伏击。”
张斐皱眉道:“那他们是否有能力复仇?”
李豹点点头道:“他们已经查到真凶,并且已经对外悬赏一万贯,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张斐点点头,“你去告诉他们,对付这一波人,不需要再留活口,也没有必要给他们辩诉的机会,留下一些证人,将罚金拿到手就行。是时候告诉大家,税务司是真的会杀人的。”
李豹点点头。
张斐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这种损失,是在意料之中的,又查阅李豹送来的资料,看得一会儿,他突然问道:“所以,秦、渭二州,也是属于解盐区?”
李豹点点头,“是的。”
张斐又问道:“债务危机,会否在当地引发恐慌?”
李豹道:“肯定会的,而且较之其它地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那片地区曾经就因为禁盐令,导致整片地区,都非常缺盐。我估摸着消息一旦传到那边,肯定会有盐商囤盐,待价而沽。今年许多盐商都在观望,不敢轻易去边州购买盐钞。”
张斐点点头,又问道:“我们在西夏走私可是顺利?”
李豹道:“因为西夏国内一直都在想办法,卖盐给我们,从而换取我们的茶、铜币、丝绸,只要我们这边放开一个口子,肯定非常顺利。反倒是那些人情世故,让咱们的人有些伤脑筋。”
张斐好奇道:“人情世故?”
李豹点点头道:“如今西夏内部有两派贵族斗得也非常厉害,而西夏盐池都掌握在这两派贵族手中,咱们还得做到雨露均沾,如果只跟一派做买卖,那可能会遭受报复。”
张斐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与我仔细说说。”
李豹点点头,“如今西夏是那梁太后执政,但这女人也真是怪哉,明明就是汉女,却又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废除他丈夫李谅祚之前颁布的汉化政策,尤其是在我军收复绥州之后,那梁太后变得更加激进,并且因此赢得西夏部分贵族的支持,但还有一部分贵族则是反对。”
张斐笑道:“如果她不对汉人狠一点,那就无法巩固她在西夏的统治地位,但凡汉人在外族执政,我们就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说罢,他又问道:“那些反对梁太后的贵族,又是基于什么?”
李豹道:“那些反对梁太后的贵族,本身就推崇我汉人文化,他们也是凭借这个政策,才获得权力的。
但由于我朝还是严格禁止西夏盐入境,导致这一派并不占得上风。其实支持梁太后的那一派,也是希望卖盐,他们只是更希望利用军事手段,来迫使我大宋放开禁盐令。”
“原来如此!”张斐思索半响,“你先将我们人分成两拨,将这两派的买卖也都分开来,到时我自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