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饶是吴天都震惊地看着张斐。
大哥!
你太猛猛了!
哥死在你手里,那是真心不冤啊!
不管有没有限制抢劫,你也不能将直接说朝廷是在抢劫啊!
疯了吗?
对于吴天的反应,张斐不觉意外,反而笑道:“你这么惊讶地看着我作甚,这又不是什么深奥的道理,而是人人皆知之事。
我敢说,这天底下就没有人是心甘情愿的交税,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无论是宋人,还是辽人。
百姓也是受到强迫,才去交税的,绝非是出自自愿,这与抢劫确实是有着异曲同工之恶。但有趣的是,当百姓得知自己可以不交税的时候,他们却天天盼着能够交税。”
院外顿时一阵嘘声响起!
观众们个个都是一脸鄙夷地看着张斐,这么不要脸的话,你是怎么能够说得这么堂而皇之的?
吴天是哈哈笑道:“你听听外面的嘘声,他们现在讨厌你,可能胜于我这草寇啊!”
将死之人,自然是无所顾忌。
院外的百姓是频频点头,你张三在此放什么狗屁,你让我不交税试试,特么谁交谁孙子。
你一个珥笔能代表天下人吗?
孟乾生一看张斐自己挖了个坑,忍不住拱火道:“张检控,这可是皇庭,说话可得负责任的,你最好是三思而言啊!”
赵抃稍稍鄙视了一下孟乾生。
这看似在提醒张斐,实则是在提醒他,这小子在乱说话,你可得惩罚他啊!
司马光、王安石也变得有些紧张。
乖乖的!
这都已经超出他们的理解范围,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张斐。
但这话要是说不好,引发混乱,责任可是不小啊!
张斐微微笑道:“多谢孟知院的提醒,不过这一点,我可能比孟知院更加清楚,我并没有胡说,我是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的。”
赵抃都好奇道:“什么证据?”
张斐突然看向吴天,“证据就在吴天身上。”
吴天都傻了,指着自己道:“在我身上?”
“不错。”
张斐低头看了眼文案,“你可知道,在你攻占云岭寨前,那云岭寨四周居住着多少户百姓吗?”
吴天稍稍皱了皱眉头,摇摇头道:“大概几百户,具体我倒是不清楚。”
他现在变得比之前都要冷静,因为他已经知道是什么下场,现在只想出一口恶气。
张斐道:“根据官府的税入调查来看,在你霸占云岭寨之前,一共有七百余户百姓居住在云岭寨附近,这个数目应该没有错吧?”
吴天点点头道:“差不多。”
张斐又问道:“而自从你霸占云岭寨后,就开始将周边的湖泊、山道都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并且用武力手段去迫使官府无法去当地收税。我没有说错吧?”
吴天点点头道:“是的。”
“也就是说,当地百姓都不用再交税,这不就是大家所期望的吗?可是。”
张斐突然话锋一转:“根据税务司今年的调查,云岭寨附近就只居住一百来户百姓,已经有近八成的百姓,选择离开云岭寨,去到官府收税的地方居住。你可知这是为何?”
雕虫小技!吴天呵呵一笑道:“这我承认,我比官府更加可恶,所以我是坏人,但你们也别说自己就是好人。”
张斐摇头笑道:“这其实与好坏无关,因为事实早已经证明,如果不交税,天下就无太平可言,届时百姓就如草芥,任人宰割。
在唐末大乱的时候,官员都忙着逃跑,哪有功夫去收税,可你去问问方才嘘我的百姓,他们又是否愿意回到那时候?”
院外一个人高声道:“与唐末比,算得了甚么本事,有本事就与贞观盛世去比。”
赵顼嘴角抽搐了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贞观盛世,在儒家看来,就是一个儒家盛世的典范,别说司马光他们,就连赵顼也不认为此时胜过彼时。
张斐苦笑道:“我不是在跟谁比烂,我只是在阐述一个道理,一个事实。诸位可有想过一点,为何就连孔孟二圣,也只是说,要轻徭薄赋,而不是强调天下无税,难道天下无税,不比轻徭薄赋要更加仁善?还是孔孟二圣只是虚有其表?”
那书生顿时不敢叫嚣。
毕竟张斐祭出当下的核武器,孔孟二圣。
张斐笑道:“因为孔孟二圣,深知天下无税的结果,肯定是生灵涂炭,且这是唯一的结果。”
说到这里,他环顾全场,“谁若能够举例说明,在天下无税情况下,除生灵涂炭外,还能有第二个结果,那我今日将替吴天去死。”
不少官员顿时精神一振,还有这种好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赶紧在脑子里面搜索起来,看看是否有例可证明,可想来想去,好像真正天下无税之时,还就是天下大乱之时。
邓绾突然质疑道:“你这说得不对,一般是天下已经大乱之后,才会出现天下无税,而不是先天下无税,才导致天下大乱,故此无税与大乱并不能放在一起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