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时光之轮里,他清晰地感受到裴思绵长的情感。然而,一想到他对自己做的一切,盛韫脸红得想骂那个精虫上脑的自己一顿。
他每次看着都干着急,无论是写纸条还是制造混乱,都无法拆下黏在自己身上的那块牛皮糖。
其实盛韫知道,裴思和无害二字并无联系。他脑内真实的想法是掠夺与侵占,最好能把盛韫尽皆拆吃入腹,一点骨头都不剩才好。
——事实上,他确实也被裴思吃得一点不剩了。
不然他怎么会不由自主地为了裴思奔走、反抗纪渊?他以为自己是站在正义那一头,其实心里的天平早就有所倾斜。
他退了一步,裴思就会进一百步,把他逼进自己的包围圈里。这似乎成了两人之间一种默契的游戏,裴思像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将盛韫牢牢地困在自己的包围圈内。
“傻子。”盛韫轻声呢喃。
环视这间房,虽然是储物室,从前应该也是起居室,设施还算齐全,他心中稍感安慰。
走到水盆边,盛韫拧了一条毛巾,轻轻帮裴思擦拭着面上血污。毛巾在裴思的脸上轻柔地移动,盛韫小心地检查了他胸前的伤口。
鲜血已经凝固,皮肉似乎开始愈合,但速度并不如想象中快。盛韫对比了裴思和自己昔日受伤的情况——修道能增强自愈体质,一般伤口不会伤及修士的性命,除非那把攻击裴思的镰刀不是凡品。
饶是盛韫见多识广,也没有关于它的任何印象。他简单处理了裴思的伤,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随后靠在他身边歇息。
他自己也还是病号,一番忙碌下来,盛韫也累了。
“不是说让我别忘了你吗?那你倒是快醒过来。”
醒过来,他们才能继续未完之事。
盛韫这么想着,轻轻地在裴思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花费了一日,浮屠塔才正式准备好。
浮屠塔需要较大空间,必须在室外展开。巨大的阵法被刻画在沙滩上,四周每一个符号和灵术线条都散发着强大的灵力,一看就是有为的修士铸就。随着咒语的念诵,阵法上的光芒逐渐变得明亮,整个沙滩被一层淡淡的光晕所笼罩。
颜师傅的声音最终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使得阵法中的灵力流动愈发活跃。
浮屠塔跃然而现。
郎璇守在塔边,坞主平日对他不薄,他也为自己没有及时赶到而难过,心里沉甸甸的,因此颜师傅问他要不要做本次的护道人,他当即同意了。
一看盛韫架着裴思走出来,他下意识想要接过坞主,结果盛韫避开了他的动作。
有点尴尬。郎璇脚步一滞。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颜师傅,颜师傅难得极力隐藏着他的戏谑,擅长察言观色的郎璇顿时觉得……
坞主的伤似乎没有那么严重?那盛韫先生为什么这么担心?
算了,这些问题容后再说。他亦步亦趋,跟在盛韫身后。
石塔四面八角,每一面都雕刻着古拙的神像,塔身由一种散发着淡光的灵石制成,每一层都雕刻着复杂的符文,这些符文流转着灵力,供应着浮屠塔的运行,显得神秘而庄严。
盛韫仔细观察,发觉月坞的浮屠塔外表和元道的浮屠塔略微不同,至少层数不一样。希望月坞的浮屠塔能够帮裴思快速恢复……
当下想着裴思,盛韫面色柔和,努力支撑着他的身体。
……这小子真不是吃素长大的,好重。盛韫蹭着他的脸颊,感受着裴思似有若无的呼吸,他的心什么时候被这家伙牵住了?明明最开始的计划是希望他们不要相识,裴思只要不靠近他,就不会受伤,可是无论他怎么阻隔,幻境里的他只会一次次被裴思说动,盛韫根本无法制止这接踵而至旖旎的情事。
这五个月来,裴思总是拐弯抹角地与他偶遇,盛韫哪里可能感受不到他的心思?只是旁观了他的脑内世界,盛韫才知道这份心思有多深重,不免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有点难以招架。
而幸运的是,如裴思过去的记忆所展示,他和害死明臻的那道伤痕确实无关,盛韫没有信错人。
“盛韫。”颜师傅见盛韫脸色晦暗莫测,委婉地提醒道,“其实让裴思自己进去也行,如果你还有要事,月坞会照看他。不过你也受伤了,又是高阶修士,没准浮屠塔对你参悟道法也有好处。”颜师傅望着高耸的宝塔,模棱两可地试探。
盛韫摇摇头说:“我不重要,我只想要他快点好起来。”
至少恢复成以前活蹦乱跳的样子,盛韫还要问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
颜师傅明白了盛韫的心意,赞赏一笑,与郎璇说了护法的细则,在盛韫带裴思进入浮屠塔前,他认真地看着盛韫说:“月坞会保护你,谢谢你为月坞坞主做的一切。”
或许这话是颜师傅对他人的最高认可,但对盛韫来说,他并不在乎谁会保护他,当下皱起俊秀的眉峰,盛韫勾着裴思的腰,一板一眼道:“我不是为了‘月坞坞主’,是裴思为了我——而现在,我为了他。”
说完,他便带着裴思进入了光影之中,脚步坚定,不留余力。
望着盛韫决绝的背影,颜师傅忽然摇摇头,笑了起来,对郎璇道:“我知道那臭小子为什么这么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