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柠也是第一次来江彧这里,毕竟他就比她大一岁,刚搬到麓城不久。她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跟着他走到门口时,发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四姨。”她小声的喊,对方是江彧的母亲,虽然疑惑对方为什么不声不响的来了麓城,但她向来不是个善于寒暄发问的人,鼓起勇气喊一声人,似乎就把她的能量耗尽了。
江彧皱了下眉,语气完全称不上友善:“你怎么来了?”
江母是位衣着华贵,保养得宜的妇人,只是一开口就怒气冲冲的质问,秀丽的面庞也有些扭曲:“江彧!我是你妈!我怎么不能来这里?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我在这里都干站了半个小时了!还好,这次倒把你不三不四的头发剪了,是不是觉得离开家了翅膀就硬了……”
江彧脸上毫无表情,手伸到门把手上指纹解锁,轻轻推了祝清柠一下,示意她先进去。
而江母仿佛现在才刚注意到她似的,话锋一转,言语间带了点尖酸刻薄之意:“哦,这不是清清嘛,你这丫头都长这么大了,不是姨母非要教育你,只是你都这么大个人了,不会不懂道理吧?你表哥一个人住,你跑来跟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什么……”
这下祝清柠想离开也离开不了,只好僵硬的转身,听着对方的挑刺和为难,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什么事你就走吧,别在这里说话讨人嫌。”江彧冷冷说。
江母眼睛一瞪,音调也尖利的拉长:“江彧你胳膊肘往外拐啊你?我是她姨母,我还说不得了?你是个什么死态度?……”喋喋不休的骂了一分钟,声音复又刻意的转小,嘀咕道:“真是短命鬼生了个讨债鬼……”
祝清柠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她失态的大吼了一句:“不许你说我妈!”,说完顷刻间,眼泪夺眶而出,她胡乱的擦拭了几下眼泪,低着头急匆匆的逃进屋里去了。
她伏在客厅的沙发上,放声大哭起来,不久后,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大门发出“嘭!”的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彻底把妇人尖锐的咒骂声挡在了门后。
江彧的脚步放得很轻,但很奇怪,她就是能感受到他来她身边了,有只手犹疑着,最后还是轻柔的放在了她的头顶,他抚摸着她,像是在安抚受伤的小动物,开口的语气晦涩:“……对不起。”
祝清柠的哭声已经转为抽泣,她的抽泣声顿了一下,哭花了的脸依旧埋在手臂里,声音闷闷的:“表哥……你不用跟我道歉的,该道歉的不是你。”
没有再说话的声音。下一秒,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力度温柔的收紧,就好像一团棉花、一朵白云,一点一点让她陷进去了,她从此置身一个充满安全感的梦境,青年熟悉的柔和嗓音此刻就像是催眠曲,将她推入世界上唯一的安心之处,他说了什么呢?不记得了,也许他什么都没说。
再次醒来,是在陌生的床上,周围没有他。但这个房间布置得很温馨漂亮,床头柜上甚至坐着她很喜欢的chiikawa宝宝,她静静的打量了一会儿,房间门被推开了,流泻出夕阳暖和的昏黄光线,他就站在光影交错之处,声音是那样温柔:“醒了吗?你没睡多久。”
他走上前来,她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拎着个袋子,是桃斋记的甜品,他跟她解释:“刚刚出去了一趟,我想着你喜欢吃这个,吃点甜的可以让心情变好一点。”
祝清柠一愣,咬着唇,眼泪又簌簌落下,她偏过头去,说:“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吃甜的了。”
长发被一只手小心的拨到耳后,祝清柠蓦然被揭开了最想掩饰之处,像是只炸毛的猫,抖了一下推开他的手:“你干什么?!”
对方不说话。她身体发颤了一阵,最终还是平复了心情,苦笑道:“很丑,是吧。”
痘痘就像是不治之症,是她永远无法祛除的顽痕,让她不想照镜子、哪怕再热也披起头发、永远逃避别人的视线,她不敢吃甜的,不配喝奶茶,各种医生告诫她不能吃的东西的清单加起来能绕地球三圈,总之,就是什么也不吃就好了,她不存在就好了。
他好安静。额间、脸颊边传来柔软的触感,他的指尖泛着凉意,为她拭去了一点汗水,和泛滥的眼泪。
“热到了吗?”他柔声说:“我去把空调打开。”
她看着放在她床边的桃斋记,老字号的品牌就连包装都很典雅精致,抽了下不甚顺畅的鼻子,哑着声音开口:“江彧,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