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婆踢(1/2)

“仙长慧眼如神。”

周璘恭谨地自报家门时,沈孤光一直盯着他的脸。

身材刚才看过了,高大挺拔,虽无灵力傍身,难得不带丝毫柔弱之态,而这张脸也足够俊,在他认识的人里能排前三。

气度也好,这小子说自己是什么燕王世子?想必从小受到教养,难怪冷峻中亦含两分斯文,唯一的不足是嘴唇太薄又缺乏血色,简直跟他被冻了许久后的唇色相差无几,让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更嫌冷漠。想到他的体质,沈孤光又觉得不必太挑食。

“你的小命,算是被你爹娘和你自己一起,努力地捡回来了。”

极短极浅地一弯唇角还可能是错看,周璘实实在在听出他语气明显柔和了不少。看中了自己的家世?

不。

那追杀自己的虚丹境修士,都不把凡人界的世子看在眼里,更何况在听自己说了现状,仍一派从容威风的对方。虽说那修士可能因为身怀毁尸灭迹的灵宝,这位就没有?

心里瞬息便百转千回,周璘神情仍是平静中带着谦恭:“仙长愿助我?”他的视线落在沈孤光的唇畔,瞳光闪了闪,没有犹豫立即行礼:“那妖道追杀我,便是为了此物,我愿将此物献给仙长,求仙长助我一回!”

他边禀明,边就将一弯赤红的残玉从内袋取出。

在梦境里,他贴身放置的物品亦会随着入梦之术而被带进来。

“你倒是很识时务。”沈孤光睨一眼残玉,并未伸手将其拿来细查,只是声音里除却笑意忽多了点兴味,“哦,这就是你刚才说的,你那老师死前给你的宝贝?”

先是为对方带着赞赏的语调而暗自松了口气,接着就听到了微妙的后一句。

周璘脑中闪过了什么,却不敢于此刻深思,更不敢反驳他“老师现在还没死,只是下落不明”:

“是。”

“哼!把个死人留下的破烂献给我,小子,你可真有诚意。”

周璘连忙垂首:

“不敢,那仙长您的意思是?”

老师为了这弯红玉,重伤又下落不明,珍视若此,可对方说:

“破烂”。

而在听完他的述说,了解情况后,还直称呼他的老师为:

“死人”。

对他的老师恶意惊人,用词毒辣,如果境况颠倒,他一定教这个男子好好说话,怀着恼怒,他看向沈孤光的嘴唇。

即便没有被吻肿,那里也异样刺目,可能是太过妖艳了罢,那颜色对于男子而言。

极快的一眼,他移回视线。

沈孤光注视少年平静的眼睛:“周璘是吧?我要你同我定下血契。”

“血契?”微微一怔,周璘很快回神:“但凭仙长吩咐。”

特殊丹砂绘就的契约,散发着淡淡金光,从对方身前飘来。

周璘接在手中。

“不得拒绝靠近……不得拒绝血液供应……在不致命的情况下,亦不得拒绝肉的供应……”这份确是人族对人族的契约,无可作假。可是这个男人提出的要求,实在让人怀疑他的种族。

简直像食人的妖类。

还有……

空气里是淡淡血腥。

明明只是喂血,男子发出的喘息声,无端令人误会……

眼底的契约上,写着:

“虚丹境后,可以双修之术代替血肉供应……”

且不说自己会不会跟这样疑似食人的生物双修——怕是只要靠近他身心都进入警惕,如何能对他——更重要的是,人族会像他这样么?

这类妖的生物完全没有羞耻心。

他是不是觉得等待自己看契约的过程很无聊?所以索性一边看梦境,就像普通人欣赏戏曲般,也不在乎自己发出那样的……一边,命令自己契约?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那条?有不满么?”

不悦的声音。

“不敢。”

不再胡思乱想,周璘将目光放在契约上。

“你可知你为何不能修炼?”像是看戏都觉得无聊了,对方忽然出声。

“恳请仙长赐教。”

周璘抬眸,看着沈孤光侧颜。

尖尖的下巴,从这个角度看,秀气得有些过分。

这份精巧与玲珑,放在此刻的对方身上,反而增添了可怖。

“你的体质,乃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应劫之体,之所以罕见,需单一火灵根与紫薇真气同时出现在一人的身上。紫薇真气,只有人皇的后代才有。而所谓人皇,不是随便什么小国君主就作数的,须享有数量庞大的人类的信力。你的祖父,想必很受子民的敬服。”

“确如仙长所言。”“本是好事,坏在你拜的老师太没有见识,哼,不懂这种体质需要定期排出体内过剩的阳之气么?经脉都堵死了还修什么修?哪怕他没事给你放放血,你都早就到虚丹境了,又怎么会被撵得像条丧家狗!”沈孤光说到这里,似忽起兴致,转向周璘,戏谑道,“不如你拜我为师好了。”

周璘冷汗直冒。

他的老师还没确定身亡呢。

便算确定了,才与老师分别几个时辰,便又拜一位新师尊?

这是何等大逆不道的事,师者地位等同父母,无论在凡俗界还是修真界,都是一般,这是,让他又多一个才认识的爹?

这男子这么说,难道是想考验他?

总不会连这等常识也没有?

不,连人类的血肉都可能吃,连……都毫不避讳给他听……这个男人,又怎可以常理揣度?

周璘咬了咬牙,道:“仙长,我不可同时拜两位师尊,这对您亦是大不敬。”

“怎会是两位?你这不是一直称他为‘老师’吗?对他行了全套拜师之礼?”

“尚未。”

“没有行全部的拜师之礼,他就不算是你的师尊。”

周璘还待拒绝:“仙——”

“我可是第一次主动要收弟子,这么荣幸的事你还不跪下谢恩?”男人那双金瞳倏而乜斜,使人寒彻的火焰在眼角安静燃烧。

“看看你这张不愉快的脸?你觉得朕比不上一个死人?”

“这乃是弟子天生的毛病,弟子生来面部肌肉不够灵活,即便内心欣喜若狂,脸上也还是这样,师尊见谅。”

攥紧掌心残玉,细腻和冰凉感自皮肤流淌到心脏,本就算不上激烈的情绪被抚平。

轻而慢地吸了一口气,他弯下双膝:

“弟子……”

最终还是拜了师,在一种绝顶荒唐的情景中行了拜师之礼。

额头触及冰冷石面时,只觉喂血传来的声音更加不堪入耳。

是在第四道男性声音出现时,他的新师尊结束了梦境。

一直没去看洞窟里的梦景,他只是面朝石壁。

他的新师尊刚被银发男子喂完血液,就听到第三个男子闯了进来,说了些“伤天害理!”、“你还想不想得道?!”、“我便帮你杀了这祸水!”之类的话,随后便跟银发男子战到一处。

两人激战片刻又闯入一个神智似有些不清的男人,颇为激动地质问:“你们竟敢动他”、“你们找死”甚至没听见辩解,就直接听到了更激烈的交战声……而他的新师尊对着那场面:

“无聊透顶。”

站得近,四个初听漠然,细察却能觉出其中消沉的字,在满窟嘈杂中落进他的耳朵。

骤然听见这个男人用这种语气说话……竟略觉不适。

梦境消散,发现自己居然直挺挺躺在一张塌上,扭头,他看见了金色床幔内,躺着他的新师尊。

看不见脸,但纱幔后是跟梦境中一样的玄色龙袍。

他立刻下塌,走到床边,将双眸半阖的男人扶起:“师尊。”

触手的一刻,沁肤入骨的冷流让他不自禁绷紧了手臂肌肉。

虽然冷,但是被他抱着的躯体却是柔软的。

心脏一缩,他猛想到了蛇。

不知是不是错觉,怀里的人好像贴紧了他一点。

对方扭过脸,看着他:

“我要你现在就履行契约。”

“好。”

幅度不大的笑容,却极其美艳而妖异。他渴血的模样比起蛇,倒更像食肉的毒花。

扶他半靠在床,周璘逼出精血,落在契约之上。

一只手伸给了沈孤光。

血线自裂开的手臂间划出,在沈孤光掌心之上凝成深红球体。

沈孤光启唇,将那红丸吞入,手掌一伸,洁白的枝叶状宝物飞到他手中,自伤口虚虚抹过。

浅麦色结实手臂上,绽开的皮肉顷刻恢复如初。

体内舒服了些,可周璘身上的暖意依然令人贪恋,他没有放开那条手臂,等周璘主动讨好。

落成的契约飞到沈孤光怀中,周璘扭头,见他没有再需索自己的血,当即抽手,站起身,神色从始至终冷漠。

沈孤光抬头便对上他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朕才夸过你识相!”

周璘站在床边,将他从头到尾一扫,目光落在他雪白双足,似有所悟。

手臂一展要抱他下床。

“哼!”

始终绷紧的小腹被踢了一脚,周璘纹丝未动,收回双手。

雪芒不知从哪个角落飞来,划过眼底。

周璘只见光芒落在他同样素净的脚上。

原是双灵光熠熠的白袜。接着又是金光连闪,再望去,他双足已套在了金靴中。

下意识用眼睛估量了一瞬,他的脚自己一只手能握住大半,看着就杀伤力不足,刚才一下也确实。

没有用灵力,他不知是用了几分肉体力量,自己腹肌上半点痛感都没有。

他仿佛极虚弱,周璘却并不担心,他会无法履行血契。

看这突然飞出的鞋袜就知道了,这里,恐怕连一样不起眼的手把件都是灵宝。

跟着沈孤光一起从后殿走到正殿,原来他们身处一座类似帝王寝宫的结界中。

除了墙,地砖,窗,柱等用于支撑承载的结构是金色的半透明物质,其它摆设用具,包括他新师尊躺的床,他刚才躺的榻,路边盆景,坐落在墙角的花瓶,桌边灯盏,桌上的笔墨纸砚连同桌本身……都散发不同程度的灵光。

正殿中央,更是许多法宝堆积如山,以一方砚台最为醒目,高高飘在众宝之上,碧光浓郁四溅,乍看过去连眼睛都会被刺到。

周璘微微敛眸,习惯了亮度,便见那砚台纹饰雅丽,碧绿晶莹,上铭四字“滴翠菩提”。

沈孤光走过去,滴翠砚缩小化作流光,自动飞入他左手。

听得一声轻嘲:“不愧是与朕相伴数十年的道侣……形质兼美,甚合朕心。”右手结印,他们身处的结界一阵扭曲,随即消失不见。

“可算出来了!你这臭小——嗯?”

月色下,河流潺潺,长草茂密。

周璘一眼看见了那头戴龙纹木簪,身着青袍的道士。

正是先前追杀自己,肆意屠戮自己护卫,甚至故意玩弄他们取乐的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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