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勃接了水,却没有往回走,而是慢悠悠地脚步一拐,在郝七月斜对面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好久不见,课题做得怎么样了啊?现在的进度自己还满意吗?”
这话里的深意简直让郝七月头皮发麻,她在心里大喊救命。
但刘勃毕竟是前辈,她又不能真的装听不见把他晾在一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挺好的,秦哥这一阵子教了我很多。”
“啊,秦灿啊。”
刘勃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的精力是真旺盛啊,而且心肠也是够好的,愿意带两个小孩儿一起做课题,也不怕耽误了自己的文章进度。”
郝七月没忍住顶了回去:“其实秦哥现在的课题进展还挺不错的,我们帮了他很多,秦哥教我们也教得特别有耐心,我们现在一起在——”
刘勃状似无意地打断了郝七月:“秦灿这人吧,虽然精力耐心一直不错,但对自己确实是有点太不上心了。”
“我和新组的同事前一阵子刚把一篇文章投了出去,磨了好久之后才被接收,他也得给自己上上弦啊,发文章这种事要是拖太久了,耽误毕业也不是件好事。”
和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聊天简直是灾难,郝七月勉强笑了笑,心里狂翻白眼,但一时间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
秦灿无疑比刘勃要优秀太多,但他在科研上有些完美主义。这导致虽然他们手头的数据和结果其实早就够发一篇不错的文章,但秦灿总觉得离“最好”还差了一段距离,想要做得再多再大一点。
郝七月和郝五周觉得这种想法没什么问题,科研这东西本来看的就是质量而不是数量,所以他们也一直踏踏实实地在帮着秦灿。
但此刻和刘勃再多说一句话对郝七月而言都是折磨。她正准备低头在群聊里继续疯狂打字求助,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她喜出望外,以为洛嘉嘉刚才在群里说的救兵来了,然而看清来人的脸,却直接愣在了原地。
是谢以津。
郝七月其实很少近距离接触过谢以津。
在她眼中,虽然谢以津和秦灿一样都是前辈大佬,但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秦灿是温暖灼热的太阳,而谢以津则像是清冷遥远的月亮。
谢以津和所有人都保持着非常遥远的距离,身上自带一种神秘感。他不属于实验室中任何一个小圈子,更不可能是洛嘉嘉找来的救兵,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应该只是来茶水间倒杯水喝的。
果然,谢以津从桌子旁边经过,不一会儿便听到茶水间里面的咖啡机开始轰隆作响。
郝七月有些失望,意识到终究只能靠自己一个人来面对。
她只能昧着自己的良心奉承起来,干笑道:“哈哈,恭喜啊,所以师兄你文章投到了哪里呀?”
刘勃早就等着她这句话了。
“我这篇发的jchh他们家,我自己还算比较满意了。”刘勃摆出一副说教的态度,说,“你也该催催你秦哥了,小姑娘该对自己的未来有些打算,跟了他这么久还见不到成果,以后可怎么办啊?”
郝七月僵硬地笑,心里暗骂,寻思你当时叫我洗烧杯的时候也没帮我的未来做打算啊。
与此同时,咖啡机工作的声音停止,谢以津端着杯子从茶水间里面走了过来。
郝七月以为他会直接离开茶水间,却没想到下一秒谢以津直接捧着自己的杯子,坐在了郝七月旁边的空位上。
他的动作非常随意,但是这么一坐,就好巧不巧地将刘勃和郝七月隔开,状似无意地挡在两人中间。
郝七月一愣,虽然知道谢以津应该是无心之举刚好坐在了这里,但还是在心底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她听到身旁的谢以津开口道:“在聊jchh?”
郝七月微微睁大眼睛,第一次听到谢以津主动向她提问,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她第一次听到谢以津主动加入某一段对话。
郝七月看向谢以津的眼睛,呆呆答道:“对。”
“你有文章打算投他们家?”谢以津问,“你没有和乔纳森聊聊吗?”
郝七月这才反应过来谢以津误以为是自己要发文章,解释道:“没有没有,不是我,其实是——”
谢以津听到“不是我”几个字后就点了点头,将视线重新放在了手中的咖啡上:“没投他们家就好。”
他这话一出,空气顿时诡异地安静了一瞬间。
刘勃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勉强笑着问:“怎么了,发他们家有什么问题吗?”
谢以津掀起眼皮,像是刚注意到原来对面还坐了这么一个人。
他说:“没什么大问题。”
刘勃还没来得及说话,谢以津便平静开口道:“就是他们家的期刊这两年水分较大,未来会有学术隐患罢了。”
郝七月:“……噗。”
郝七月对天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故意笑出声的,是真没忍住。
因为她跟刘勃相处过两三个月,太清楚这人有多在意别人的眼光,尤其是在学术方面,听到“水分”这两个字,绝对是对他自尊心的一记暴击。
果然,刘勃的脸一阵青一阵红,他看向郝七月:“这位是……”
“是谢以津谢前辈,前一阵子刚来我们组的。”
听到谢以津名字的一瞬间,刘勃神情微微一变,显然是最近没少听身边人提起这三个字。
但刘勃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是眼前这个容貌清俊的男子,最重要的是,谢以津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
刘勃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倒也不必张口闭口就是水刊吧,你是投过他们家吗?”
“那倒没有,了解不多。”
“那你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