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1/2)

隐在羊群里的豺狗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他们个个狠辣如悍匪,冷漠如厉鬼。

为首之人穿着狼皮无袖短褂,身量高壮,容貌阴狠。

他右手拎着一把九环大刀,左手举着松木火把,带着数百名同样手握刀/枪/的同伙,围在官道旁边的小树林外,大声质问道:“高城就在眼前,只要攻入城中,钱粮酒水自是取之不尽!尔等还在犹豫什么?!难不成就只想缩在后边干等着捡便宜!这天底下,可没这等好事!”

同伙们纷纷出声,你言我语地大声咒骂。

“之前矮坡杀马时,他们便是在林子里光躲着捡便宜,真是好不要脸!”

“呵!捅死恶吏坐骑的胡老六因此丢了性命,他们这群缩头缩脑的王八倒是吃上了马肉!凭什么!”

“滚出来!这回必要让他们冲在前头不可!”

“就是,没道理咱们在前头拼命,他们却躲在后头吸咱们的血!”

松树林里藏着密密麻麻的灾民,一眼望去有数千人之多。

他们瘦弱如枯槁,害怕得瑟瑟发抖。

他们沉默且隐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他们麻木且无生机,就像是跪伏在地上的枯草腐叶一样。

……

狼皮褂首领右手抬起做了个狠狠下滑的手势,九环刀被震得“叮铃”作响。

霍长安拼命从山谷里求来援手的时候,正好瞧见十数名贼人冲进了松树林里,抓了七、八名半大少年,拖拽着就要走了出去。

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扑倒在地上,死死抱着一名贼人的腿,不住哀求道:“老身一家在逃难路上全都死绝了,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孙儿,求求您放过他吧,他才不过十三岁,没有能耐攻城杀人的,求您放他一条活路吧!”

扭着少年胳膊的贼匪一脚将老妇人踹开,狞笑道:“缩在后边就只能等死,跟着咱们一起攻进城里,才算是找着了活路呢!”

“祖母!你害死了我祖母,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那只有十三岁的少年原本是吓得面无人色,可瞧见唯一的亲人倒在地上没了声息后,便不住地挣扎起来。

面上有狰狞疤痕,形容狼狈脏污的妇人不敢上前,只跟在贼匪后头便走便磕头,哀嚎绝望道:“我闺女只是在逃荒路上充作了男儿打扮,她胆小,力气也小,我给您磕头了,求您饶了我们母女吧,饶了我闺女吧,我们不进城,我们不进城的!”

充作男儿打扮的小女孩哭得惶恐无助:“阿娘,我害怕,呜呜呜……”

霍氏族长见小孙子被抓,拖着病体步伐踉跄地追在贼人后头,声嘶力竭地呵斥道:“无耻贼匪!尔等野心昭然若揭,用不着冠冕堂皇地算计我等!”

霍氏族长努力挺直了腰板,抛出最后的筹码,色厉内荏地威胁道:“我儿霍长青乃北疆玄甲军铁骑营百户长,若我霍氏一族命丧于此,我儿定叫尔等血债血偿!”

狼皮褂首领听闻此言,神色犹疑片刻后,阴笑道:“那正好,今日便叫你霍氏族人先去打了头阵。”

狼皮褂首领狠厉下令道:“我数到十,霍氏一族的人都给我从林子里滚出来,如若不然,老子就先杀了这老儿,再放火烧了这林子!”

“一、二、三、四……!”

狼皮褂首领数到“九!”的时候,林晔亭正好带着自家孙儿孙女,以及韩叔重和齐万山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狼皮首领面上瞬间变色,其手下更是齐齐往后倒退了半丈远。

林晔亭好整以暇地在松树林边上选了个顶好的位置。

那处有三块挨在一起的大青石,青石旁边还两棵双人合抱粗的红松树,位置避风,视野开阔。

林晔亭姿态闲适地翘脚坐在稍大一些的青石上,抬手随意将破军长矛插在了身边的泥地里。

他看着贼匪头子,语气诧异道:“你们不是要攻入高城么,为何还不动手?老夫可还专门等着看戏,瞧热闹呢。”

贼匪头子神色难看,只能先示意手下抓了那些半大少年,以及霍氏老儿先出了松树林。

手下们会意,当即便要拖拽着人过去。

林晔亭目光一厉,抬脚随意踢在了最小的那块青石上。

重大概有八、九十斤的青石擦着一名贼匪鼻尖横飞出去几十米远,似破地开荒的铁犁一般,在灰白色的土地上划了一条半尺深的沟槽线出来。

抓人的贼匪们吓得神色骇然,两股颤颤。

林晔亭冷笑道:“老夫此生只见过胡人鞑子驱赶了汉民作为攻城肉盾,尔等想要搭台唱戏,却也不要过了做人的界线!”

狼皮首领目光沉沉,语调阴冷道:“老将军忠肝义胆,即便被无德昏君这般折辱,尽还有闲心多管闲事呢。”

林晔亭不屑与之废话。

韩叔重却抢先讽刺道:“你们这夺城的大戏还能不能开场了?再耽搁下去,之前放的那把火就快要熄灭了。”

狼皮首领同样不屑理睬韩叔重这个小屁孩,依然盯着林晔亭语带威胁道:“老将军,您如今势单力薄,我等兄弟却有数百近千!您行事还是得三思才好,可莫要行那匹夫之勇。”

林晔亭只讪笑道:“老夫虽杀不尽千人,可若只取汝之首级,却也易如反掌,尔可要一试?!”

狼皮首领自然是没胆子跟破军蛇矛比脖子硬的。

他朝着收下使了个眼色,那十数名贼匪放下手里的半大少年,逃命似的逃到了青石划线的另一边。

狼皮首领沉声提醒道:“我等承诺不越了您划下的界线,可老将军也自当慎重才好,毕竟您如今已不再是驻守京师的破军之将,不该管的事还是莫要插手,也免得给儿孙后辈招来祸事。”

崔鹏是个心里压不住事的性子。

自从高城外聚集了第一批灾民开始,他脑子里那根弦就一直绷着,片刻都不敢松懈大意。

跟在身边的心腹小厮见他眼底都已经熬得乌青,便苦口婆心地多劝了几句,勉强将人给从城墙楼上劝了下来,好歹回府衙里歇上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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