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尸体破损不一,鞣制出来的狼皮价格也?就不同,那收购时的银钱自然也?每头都不一样。
皮革坊自有一套标准。
皮毛无?半点?破损,且体格健壮、毛色亮滑的成年野狼,价格最高时能得十五贯钱一头。
皮毛有破损的成年野狼,则会根据破损程度,以?及体格大小,皮毛色泽来估算,有实在破损不堪的,或许连百文?钱都卖不到,只能折算个肉价。
年幼身小的野狼,以?及年老毛疏的野狼,价格也?各有不同。
林晔亭等?人只剿了?两处狼窝,杀了?三十二头成年野狼,幼狼一头也?无?,老狼有六头,最后估价得了?两百四十五贯钱。
林晔亭拿到钱后,第一时间便?按照杀狼功劳的多寡,将银钱给分了?。
跟着林晔亭进?山围剿野狼青壮年一共有二十一人,虽个个都是勇武之人,但往年能猎到七、八头野狼已是顶天?。
林晔亭从指挥众人协作围剿,再到一拳击碎头狼肺腑,其神勇犹如天?兵,睿智犹如神将,在场的二十一人当真是无?人不佩服,无?人不敬畏。
此时林晔亭说这?银钱怎么分,更是无?人有异议。
林晔亭分得很公道,也?很大方?,唯一吃亏的估计只有他自个。
协作之功人人都有,每人得五贯钱。
剩下?的一百四十贯钱则平分为三十五份,一份四贯,成年野狼算作一份,老狼算作半份,杀了?几头,便?得几份。
林晔亭一共杀了?十二头野狼,得了?十二份银钱,也?就是四十八贯,再加上协作的五贯,便?得了?五十三贯。
但众人不依,李姓的小哥更是神色肃穆道:“若是战场杀敌,运筹帷幄且斩杀了?匪首的将军,如何能与士卒同功?老将军疏阔高义,可?我等?也?不是厚颜之人。”
李姓小哥提议道:“我等?分得之钱,每人应至少再多给老将军一贯才是。”
“合该如此!”
“是极,老将军万勿推辞!”
一贯是不多不少的数目,用它来成全自己的尊严,真是再合适不过。
于是林晔亭又多得了?二十一贯钱,加起来一共是七十四贯,姜五郎帮忙将整数给折算成了?银子,则是七十两白银零四贯钱。
车厢四面的布帘子都被拆了下来, 春风打?着璇儿地吹了半刻钟,里面那一股混着野狼味的血腥气却依旧挥之不去。
林岁晚和赵华维挤在车门边上,叽叽喳喳跟坐在左右车辕上的赵拙言和林晔亭说着第一日上学的见闻趣事。
读书?习字上的烦恼只是一句话带过, 林岁晚重点夸赞了食堂灶头师傅的手艺,还提及了自己?新交的好朋友。
霍正北看似大大咧咧, 心直口快,实则粗中有细,为人也很是爽朗仗义?。
蓝舶铮性?子有些敏感,心里也藏着事,可却又愿意对窘困之人伸出援手,说话做事也极其斯文有礼,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可真好看!
林岁晚亲昵地从后边趴在祖父背上, 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蓝舶铮的学生牌上叫霍仲礼,可他却十分厌恶这个名儿!他和二哥哥的同窗霍元宸都长着同样的桃花眼,打?眼瞧着就知?道是亲兄弟, 可两人之间相处的情形却又不似兄弟,真是好生奇怪。”
赵华维小胖子有样学样,像个鼓鼓囊囊的白皮包袱似的,趴在他亲爹背上, 极有见解地猜测道:“他们肯定是亲兄弟!这里面大约有什么豪门阴私,譬如嫡子庶子,原配继室之类的,总之肯定复杂得很。”
赵拙言险些被儿子那清亮声音给炸得耳鸣,撇头骂道:“你?个吃了响锣的咋呼玩意儿,别搁我耳边嚷嚷!”
赵拙言耸了耸肩将胖儿子的大脑袋给抖了下去, 同情道:“蓝舶铮跟霍元宸是异母兄弟,两孩子品格性?子都不错, 只是倒霉摊上个不是玩意儿的亲爹。”
林岁晚好奇道:“外?祖父,您知?道蓝舶铮他们兄弟的事情么?”
赵拙言交友比平城里的花魁还要广阔,闻言笑道:“当然知?道,这两兄弟之间的牵扯纠葛确实有些复杂,追根究底,还得从越氏疍民说起?……”
北疆此地在八百多年前乃一小国,名为岚越。
彼时北狄势大,征伐无度,岚越国国祚只延续了百年左右,便被北狄所灭。
岚越之民惨遭屠戮,只有极少数的岚越遗民逃亡至江海之上,繁衍生息几百年后,成了如今的越氏疍民,又被称之为连家船民,终生漂泊于水上,以船为家。
如今的越氏疍民共衍生分支出六姓族人,分别是蓝姓、海姓、江姓、沙姓、石姓、鱼姓,其中又以蓝姓为尊,越氏历任的领头之人都姓蓝。
赵拙言笑道:“酒坛渡的鱼老?三一家便是越氏人,老?夫跟鱼老?三交情不错,又因着鱼老?三的关系,跟上一任的越氏首领蓝舽直也曾一起?喝过酒,勉强算是有几分交情。”
回忆起?不幸离世的熟人时,赵拙言难免有些伤怀,道:“蓝舽直那老?小子酒品不好,只喝个两三壶便不停地叨叨,左一句越氏族人,右一句心肝孙子,就跟长了两张嘴的鹦鹉一样!”
燕王就藩北疆后,在赵拙言的建议下改革军制,打?造出了所向披靡的玄甲铁骑,威震北狄七十六部,使其不敢来犯!
北疆百姓日渐安乐,便衬得越氏疍民更加困苦。
燕王就藩北疆第四年,蓝舽直终于下定决心,咬牙带着漂泊了几百年的族人上了岸。
蓝舽直倾尽所有在兴和县喇叭港边上建了一座造船坞,带着族人靠着造船和跑船为生。
生活在船上的越氏疍民极擅造船与航海。
整个大旻估计也只有越氏人有能力打?造出能远航于大洋之间的海船,也只有越氏族人能平安穿梭于大洋之间而不迷路。
靠着这两样本?事,越氏族人在蓝舶铮的带领下很快就适应了陆地生活,算是将浮在水里的根系又重新扎进了土里。
赵拙言不偏不倚转折道:“蓝舽直是个有担当且很有远见的首领,一辈子就只得了一个独女,取名为怡舟。”
“蓝舽直将独女当作越氏继承人来教导,在蓝怡舟及笄后便为其招赘上门,赘婿乃蓝怡舟自己?所选,其姓霍,名威,乃青州人士,据说是遭人陷害污蔑而被贬谪来北疆的读书?人,霍氏兄弟的好相貌便是遗传于他。”
赵华维脑子灵活,见微知?著,瞬间便察觉出了自家亲爹对蓝怡舟的不屑,以及对赘婿霍威的轻视。
他挤在赵拙言旁边,好奇猜测道:“蓝舶铮是霍威入赘蓝家后与蓝姓女所生,那霍元宸师兄呢?难不成霍威在入赘之前还曾娶过妻?可若真是这样,蓝家主又如何可能招他为婿?还是说他也像阿爹一样,被流放来北疆之前,原配嫡妻便跟他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