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一来就注意到了纪砚清情绪的?反常,只是她专业,一旦开始教她立刻就会?变得一丝不?苟,什?么?都看不?出来,但稍一停下,她就会?走神,表情也很?凝重,看起来心事?重重。
阿旺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在走之前问:“纪老师,您是不?是心情不?好?”
正在收拾东西的?纪砚清一顿,想说“没有”,话到嘴边卡了两秒,站起来说:“阿旺,你阿姐喜不?喜欢吃蛋糕?”
纪砚清从来没向谁低过头,印象中,道歉也只有对翟忍冬的?那一次。
她不?知道怎么?哄人,更没人哄过她。
思来想去,她唯一一次只用很?短一点时间就从阴郁情绪里拔出来的?情况是某一年脚扭伤,去医院的?急诊。
那天?是阳历新年前夕,外面热热闹闹,人潮如织,连急诊都是拖家带口,吵吵嚷嚷,只有纪砚清是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金属座椅上,手?里捏着?还很?靠后的?号码纸。
几个小时前,她因为脚扭伤,错失了一次重要的?演出机会?。
听到这个消息,她爸立马急了。
急得不?是她的?脚伤得怎么?样,而是她少了一次超越她妈的?机会?。
他怒不?可遏,当着?骆绪的?面对她大声训斥,而她呢,除了冷笑,嘲讽,再没有其他反应。
偏就是这种?轻蔑,最?容易激怒一个男人早已经腐烂发臭的?自尊心。
他和小时候打她一样,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骆绪当即还了他更重的?一巴掌。
但有什?么?用,巴掌印已经有了,耳朵已经在嗡嗡了,不?是加倍还回?去,她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把?要送她去医院的?骆绪拉下车,一个人开着?车在街上游游荡荡,漠视所有幸福,讽刺所有甜蜜,一直到脚疼得难以忍受了,戴着?口罩过来急诊。
晚上十点的?急诊像热闹的?剧场,往来形形色色的?人带着?千奇百怪的?病例故事?,准备创造震惊中外的?医学奇迹。
她不?想成为其中一员,不?想和任何跟舞台有关的?事?再扯上关系,一个人冷漠地坐着?。
坐到旁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才突然意识到晚上的?急诊可能不?叫号,要自己去排队。
可她的?脚疼得根本站不?住。
那一秒,席卷她的?不?是孤立无助,而是滔天?愤怒。
她想,要不?就这么?疼着?吧,最?好疼到截肢,疼到死,她就不?用再为了谁去跳舞。
她才24,却已经对生活里的?一切厌恶至极。
于是她一动不?动地靠着?墙,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