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圆圆的面包(1/2)

幸好,事情没有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我堪比怪物的愈合力在一周左右就将被斩为两段的脊椎修复得完好如初,但神经的修复还略有滞后,手脚的调用还是不协调。在这段不能怎么动弹的期间内,宫村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只是让我安心休养身体,除了不能与外界沟通我的行为没有收到任何限制。为了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我还专门请了一位当地的少女莱拉来照应我的饮食起居。这个风风火火的少女和揍敌客家稳重自持的管家女仆们如同地球的两级,给我只能躺在床上动动手指的生活带了不少新鲜感。

“艾拉小姐,今天我给你带了鸢尾花~”

欢快的笑声在莱拉还没有推开进门就从外面传了进来,比活泼的脸蛋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束漂亮的紫色鸢尾花,朴实的用狗尾巴草束成了错落有致的花束。举着花束的手先伸进了房门晃了晃,一个金色毛茸茸的,额边全是碎发的脑袋才带着灿烂的笑容一起出现在门框边。

“莱拉,谢谢你,我很喜欢。”

“艾拉小姐今天又比昨天更有精神了一点哟~”

莱拉一边说着一边把窗帘拉开,早晨柔和的阳光铺洒在小碎花的被子上,也落在了莱拉像金子般耀眼的发辫上,再配上冲我咧嘴笑露出的几颗小白牙,我忍不住抬手挡了一下眼睛。我和宫村现在是以一对来疗养的兄妹,艾拉和希尔,的身份在这个大陆北边少见的不冻港凡尔镇落脚,相同的发色和眸色让我们的身份看起来毫无破绽。

“今天难得是一个好天气,艾拉小姐想不想吃完早餐后出去散散步呢?”

“看看哥哥怎么说吧,如果他同意的话,我们就出去走走。”

在我十分配合的表现下,宫村对我的看管也没有那么死了,我并没有积极向外打听消息的样子变相承认了揍敌客和莫罗都是我想要逃离的对象,而能够掩盖住我的行踪的宫村就是我现在最好也是唯一的合作伙伴。看了眼窗外难得的晴天,没准宫村会大发慈悲让我出去晒晒太阳。

在莱拉的帮助下我换好了适合秋冬的厚裙子和保暖的羊毛袜。失血过多导致体温过低,即使是愈合了伤口也需要时间才能调理回来,所以一旦失去温暖阳光的照射在身上,刺骨的阴冷即刻侵袭过来,这种状态即使是念能力者过上了缠也无济于事。

穿戴整齐的宫村已经坐在餐桌前等着我了,看到我终于能自己慢吞吞地下楼了,宫村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艾拉恢复得果然很快呢。”

“早上好啊,哥哥。”

莱拉帮我把椅子抽出来,扶着我坐在了餐桌前。铺着格子桌布的木桌上放着一个藤编的面包篮,里面是莱拉带过来的早餐包,热呼呼的麦香吸引着我的目光。

“第一次看到艾拉小姐的时候可把我吓了一大跳,真是没想到可以恢复的这么快呢。”

可能是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苍白得随时要过去了的脸色和完全不能动弹的四肢给莱拉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这个善良的女孩一直悉心照料着我。即使非同一般的愈合速度暗示着我并非常人,莱拉依旧把我当作一个易碎物品,像照顾一个小婴儿一样呵护着我。

短短两年,训练时出任务时受的伤数都数不过来了,但揍敌客的硬核风格一直是受了伤自己扛,扛不住就应该被淘汰。即使最近受的伤是在西索的照看下,但一个自己受伤都不当回事的男人,实在是无法苛求他对我也能报以十分的温柔。所以,被人捧在手心里照顾的经历我还是实打实的第一次。

“艾拉确实很厉害。”

宫村递给我一个圆滚滚的面包,已经细心地从中间切开,抹上了酸甜可口的果酱,目光柔和地看着我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面包,还顺手帮我将一缕垂落的发丝别回到耳后。

即使心中怀着戒心,但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宫村和西索以及伊路米完全不同的处事风格让我很难对他保持冷漠。温柔体贴得不像个看管我的监视者,反而真的像个爱护妹妹的好哥哥。习惯了自己受伤自己扛,一些连自己的正牌未婚夫都没有给予过的照顾反而在一个还分不清敌对与否的感受到了,实在是讽刺。

“哥哥,今天可以出去透透气吗?”

吃完面包,端起热好的牛奶一点点喝着,惬意地瘫在松软的椅子里,暂时不想去想还有一个揍敌客在追着我不放。宫村这几天也会时不时出去一阵子,应该是和他的情报网交流去了,我也没有作趁机溜出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但让我恼火的是每次想要问问现在是什么情况,都被他用我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不用操心给挡了回去,就这么被迫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在这个两层小木屋里躲了一个多星期了。

可能是被我充满期待的眼神给打动了,宫村向后捋了一把散落的黑色卷发,学着我向后斜靠在椅背上。卷起衬衫袖子显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骨节匀称的修长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宫村陷入了思索。看到他陷入沉思的样子,还不太能把握他的心思的我打起了退堂鼓,有点想出去走一走的心思渐渐平息。

“希尔先生,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出去走走就可惜了啦。”

莱拉也忍不住劝说起来,这个活泼的姑娘就是这个繁华的港口小镇的本地人,年龄还比我大一岁,自然而然地就把我当成了小妹妹来照顾即使比我还矮了半个头。一开始宫村让一个外人来照顾我还担心她是不是宫村派来监视我的,对莱拉十分冷淡,但实在是无法抵挡这个连冰山都可以融化的小太阳的热情。

“真是拿你没办法,那好吧,我们就去附近走一走。”宫村无可奈何地冲我笑了笑,看着莱拉抓着我的手不住地摇晃。

披上厚外套,扣好扣子,穿上长靴,戴上围巾和帽子,把脸包起来只剩眼睛露在外面,莱拉和宫村才同意我踏出屋门。来的时候是被蒙上眼罩当具尸体般运过来的,所以出了从窗口眺望到的远处山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小镇的风貌。

纬度很高的地理环境让不远处的山脉上有着较低的雪线,茂密的落叶林现在正处于红黄绿交汇的时节,一个个带着烟囱的小木屋点缀在山脚下,美得像一幅油画。远处的山脚下的港口则停着数不过来的大大小小的船舶,来来往往的搬运工和水手们变成了蚂蚁大小的黑点。上一次来到这样的小镇还是和伊路米一起做任务,我们带来的腥风血雨最后总是会让宁静祥和不复存在,希望这一次不会再这样了。

宫村扶着我慢步在碎石子铺成的街道上行走着,莱拉则是热情地和每一个街坊领居打着招呼。宫村没有给我添加任何束缚,好像笃定我不会想要逃离,经过各种试探后我和他达成了一种巧妙的平衡。即使心中有着各种各样的隐忧,从未见过的景色也让我心情不由自主的开阔了起来,憋着的气也一下子吐了出来。

“宫村,你是怎么想到藏在这里的?”

我小声问道,虽然说大隐隐于市,但知道揍敌客本事有多大的我其实觉得躲在哪里都不会安心。

“以前做任务的时候经过过这里,觉得这里很适合居住,是我以后退隐了以后想要来的地方。”宫村看着远处的风景,轻声说着,“与其说是藏在这里,不如说是光明正大的住在这里吧。”

“光明正大的住在这里?”我不由瞪大了眼睛,“莫非做好他们找到我们的准备了?”

“笨,躲躲藏藏地才会引人注意,只有融入到当地人中间,才算真正的隐藏起来了。”宫村边说边用手隔着帽子戳了一下我的额头。

“但真的不会被找到吗?”不知道宫村现在到底在盘算些什么,但我知道如果我被找到了的话一定会很惨。

“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的衣服都换掉了,任何形式的定位仪窃听器都排查过了,交通线路也经过了多次干扰,放出了很多迷惑他们的伪装,在短时间内是排查不到这个大陆的角落的。”

“假身份也是早就秘密加入了国民系统的,我们也不是一直会在这里,等你的身体彻底好了,我们就离开这个大陆去其他国家看看。”

宫村隔着镜片看着我的目光一片柔和,就连牵着我的手也不再冰冷。我不知道他脑中在描绘什么美好的未来,但这份少有的温柔确实让经历了太多痛苦的我获得了暂时的温暖。

“嗯,我也想去看看。”

在这一片祥和中,我也忍不住弯了眼睛。不管宫村有什么样的想法,暂时就当自己多了一个哥哥吧!至少现在大家有共同的「敌人」,要一起面对风雨飘摇的未来。

“不过唯一可能的疏漏,是你手上的戒指。”宫村突然正色说道,“虽然知道是你和揍敌客大公子的订婚戒指,但为了以防万一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尝试了一下取下来,但好像焊在了你的手指上一样无法动弹,只能先把自己的念裹在了上面作为隔离。”

“你知道这个戒指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吗?”

难怪我的项链已经被摘掉了戒指还留着,自从戴上以后就没想过取下来的指环牢牢地套在无名指上,转动自如,但一旦想要摘下就会无法移动。在大街上尝试了好几次发现确实像宫村说的无法取下,原本苍白纤细的指节被揉搓得通红,但带着精致花纹的戒指仿佛是一圈纹身一样始终无法取下。

“冷静,回去以后再说。”

宫村见我在人行道上急的冷汗直冒,抓着自己的手指又拽又扯的,赶紧搂住我让我不要再做无用的尝试。

“万一……万一这个就是伊路米能找到我的线索……该怎么办……”

当初带上这枚戒指内心有多么欣喜,现在内心就有多么沉重。已经和自己的手融为一体的戒指仿佛在嘲笑我想要离开的想法是多么幼稚,揍敌客的人砸开大门找上门来只是时间问题。

“艾拉小姐,你不舒服了吗?”

莱拉抱着一堆纸袋回来时看到我头埋在宫村怀里以为我身体又不舒服了,赶紧放下东西跑了过来。

“都是我不好,不应该劝你身体还没好透就出来散步的。”看着我又变得惨白的脸莱拉又急又愧疚,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没关系,我的身体没事。”

强撑起精神安稳了莱拉几句,宫村就把我打横抱起走上了回去的路。莱拉赶紧捡起东西跟在了我们的身后。

手上的戒指即使回到了暂住的小木屋也并不会奇迹般地自己脱落下来,依旧牢牢地呆在无名指上,象征着伊路米对我雕琢的痕迹。坐在卧室的床上,听着莱拉在楼下收拾买回来的日常用品,之前觉得平和的动静现在只觉得烦躁。心中隐隐的不安在一点点扩大,我现在就想打包离开这个已经呆了过久时间的小镇。

“宫村,我们走吧,趁他们还没有来,把他们甩得远远的。”

声音带上了颤抖,说不上到底是害怕被抓到后的惩罚还是害怕身边的人被我连累,我只想快点逃,逃到天涯海角。

“艾比,冷静下来。”宫村握住了我的手腕,强迫我停下神经质一样揉捏自己的手指的行为。“这只是一种可能,谁也不知道这个戒指有没有追踪效果。”

“不行,对于伊路米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我去拿把刀,把这根手指切下来应该就可以取下来了。”

说罢就挣脱开宫村,伸手去够床头柜里的匕首,再一次被宫村阻止,这一次他干脆把我箍在怀里,有力的胳膊卡住了我的关节让我无法再挣扎。

“艾比,我把你带出来不是要看着你自己削自己的。”

略有疲惫的声音在头顶闷闷地响起。耳边依旧是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宫村不算壮硕的体格其实更符合普罗大众对杀手的想象,更容易混入人群中不露声色地带走性命。被突破安全距离的我并没有觉得难受,只想找个人让我暂时依靠一下。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没有按照西索的要求把我交给他,但你没有做的话应该算是违背委托了吧。宫村家不会对你有惩罚吗?你一直在我这里是因为回不去了吗?”

既然宫村不让我把这个戒指强制摘下来,那我也收起了身体好就分道扬镳的心思。不管怎么说,能把我从伊路米和西索的监控下带走并隐藏这么久足以说明宫村的实力,只有我一个人在外面行走的话估计很快就会被抓回去了。

“本来不想告诉你,让事情变得更复杂的,但既然你问了,还是说了让你心安一点吧。”

“我把你藏起来就是为了让揍敌客和莫罗能够趁此机会将宫村家铲平。”

信息量太大,让我惊地猛一下抬头撞上了宫村的下巴,一个揉着下巴一个揉着脑袋,两个人脸上是一样的严肃。

“你要叛出宫村家?”

“差不多吧,他们反正也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自己人。”

“怎么会!你的能力那么好用,你们家不应该很看重你才是吗?”

这是一句实话,宫村的能力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可以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尤其是出其不意的对毫无防备的敌人。就像我只是被他短暂地定住了一秒就躲不开飞过来的利刃一样,如果合理搭配使用宫村的能力,这将是宫村家的最强秘密武器。

“可惜,对于没有什么本事还想要争权夺利的人而言,我的存在只是烫手的山芋罢了。”

“这就是为什么宫村家争不过揍敌客的原因吗?”

我真的是诚心发问,却让宫村笑着揉了一把我的头发。

想想伊路米这么强势的人都可以给目前来看只是有白毛的奇犽让路。本可以将争夺家主之位的竞争对手扼杀在摇篮里,伊路米非但心甘情愿的退出竞争,还热衷于训练奇犽,这种家族一体化的责任感真的可以惊掉旁人下巴。又想起某次无意提到家主继承的事情,被伊路米杀气教育了一通的惨痛回忆,我这才深刻理解了揍敌客一直霸占杀手圈龙头地位的核心原因。

“算是吧,一个从内部腐朽的家族,只需要从外面点一把火就可以烧起来了。”宫村的眼神落在了虚空里,仿佛看到了一场熊熊燃烧的大火将他憎恨无比的家族烧成一把灰烬。

“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去了,能够把艾比从揍敌客和莫罗的泥潭里解救出来就已经很开心了。”

宠溺地摸着我的头,这种西索和伊路米都没有过的包容总是让我享受起来心底发虚。

“可是……为什么要救我呢?”

这句话还是一不留神就溜出了口,实在不应该问的,应该自私一点让宫村这莫名其妙的保护延长得更久一点才是,任何一点不对的苗头都有可能让这短暂的信任关系化为乌有。

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眼里的懊恼。

“宫村,你不用回答的,你的帮助我都记在心里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很谢谢你。”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默,宫村放开了搂住我的胳膊,反手撑在了床上,和我一样瞳色的菱形眼睛透过镜片将眼神落到了贴着壁纸的墙上,陷入了某种回忆。我只能站起来在一旁活动着自己的四肢,好让场面不完全尴尬。

“可能是,在揍敌客家见到你穿着红色的长裙,提着带血的刀从山下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你未来吧。”

带着点低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停下了动作不解地看向他。宫村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挨着他坐好。

“我的未来?宫村你还有预言的能力吗?”乖乖双腿并拢在他旁边做好的我小学生提问。

“是看到过另一个女人,曾经走在你之前走的道路上。”

宫村轻柔地摸了摸我的头,但我还是很不解。

“然后呢?”

“然后,因为自己的懦弱与愚蠢,早早地凋零在了无数的恶意中,留下一个稚子独自挣扎着艰难求生。”

我好像明白了点什么,看向宫村的目光中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想他一定不希望我怜悯他,我甚至都没有资格怜悯他。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孤儿,怎么去跟一个至少曾经拥有过父母的人说你过得真可怜。

“我的母亲,是言灵血脉的继承人,偶遇了外出任务的父亲,被他英俊的外表和异国风情所吸引,抛下一切追随着他去了一个陌生的国度。却没想到宫村家只是看重她血脉里蕴藏的力量,想要她作为母体生下强大的继承人。”

宫村顿了顿,费力地咽了下口水。

“没想到一次生育就掏空了她的身体,生下来的孩子也没有继承到她强大的能力,只能学会一些皮毛。失去了价值的母亲在父亲的眼里变成了占据正妻位置的障碍物,得不到爱情供养的娇贵花朵就这么一天天的枯萎,即使还有一个孩子需要她的保护……”

“这个女人眼里也只有那个虚伪的男人,即使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欺负了也会当做看不见,眼睛只会追随着我父亲的背影,变得神经质,变得歇斯底里,变得不像人更像鬼。”

落在虚空的眼神收了回来,落在了我的身上。像叙述别人的故事一样讲述自己父母之间的爱恨情仇,宫村很明显不擅长做这种解开自己伤疤的事情。

“所以艾比,如果你留在揍敌客家,甚至还和莫罗家的西索牵扯不清的话,终有一天你会步上我母亲的后尘的。”

看着我的眼睛里没有丝毫不该有的欲望,只有温暖的光。我第一次觉得我离这个给予了我莫大帮助的男人近了一点,即使是把我当作了他母亲年轻时的替代品,我收获的温暖也是前所未有的珍惜。

“一个内心有着火焰的人是无法在这种泥潭里生存的,等那把火一点点熄灭的时候,就是生命的尽头了。我不想看到一个和我一样用尽全力证明自己的人,通过一次次的磨难来实现自己的价值,孤独得这个世界只有手中的刀才能懂自己。”

“宫村……”

伸出手抱住了他,此时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安慰两个伤心的人。

虽然我来到揍敌客是我自己的选择,但如果按照他们给我安排的剧本,我的确是很大概率会在一个又一个男人间辗转,为了实现伊路米的愿望而逐渐枯萎。

即使是脱身前就隐约察觉到我的精神状态就已经处在某种崩溃的边缘了,自我放逐时会觉得所有的痛苦都是欢愉,清醒时又会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如果有一天不再痛苦了,大概不是彻底放逐了自己就是了断了自己吧。

更何况,揍敌客家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基裘妈妈可能只是幸运版的宫村妈妈。即使嫁给了家庭责任感更浓厚的席巴爸爸但还是变得神经质了起来。如果她没能接二连三的生下一个个优秀的孩子,等待着她又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要变强,一定要变强。

如果我一开始就能以平等的姿态和伊路米站在一起是不是我们的感情就不会有这么多波折?一想起伊路米眼睛就酸涩不已,他的身影和习惯已经深入了我生活的方方面面,我对他的爱毫无不留的持续了两年,爱到几乎要将自己毁去。即使是痛下决心要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日积月来形成的习惯还是让我无法很快将他从心里割舍掉。

“所以艾比,即使我将你藏起来的动机不纯,但我想这也是你想要的。就当我做一场实验吧。试一试我的母亲如果当年没有轻信爱情的话,是不是会过的幸福快乐很多。”

一开始被艾比祈求一直注视自己的伊路米是抱着给予奖赏的心情,将可以让管家们瑟瑟发抖的目光投射在这个总是带着笑的女孩身上的。每一次当这个黑发的女孩完成任务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身边,想要自己的一个嘉奖时,伊路米抚摸着少女长发,目光总是会不自觉变得柔和起来。不论是任务的干脆利落,还是脸上溅上血迹时的妩媚,伊路米怎么看怎么觉得合自己心意。

渐渐地,伊路米发现自己开始变得不愿意挪开目光了。

奔跑中的艾比,蓬松的卷发会在空中飘起。

穿上新衣服的艾比会开心地在原地转圈。

训练中的艾比受了伤总是会咬住嘴唇忍疼。

吃到好吃的艾比眼睛会变得亮亮的。

任务结束后的艾比会笑着汇报情况,即使心情不好。

艾比喜欢穿裙子。

艾比喜欢被摸头。

艾比喜欢黑色。

艾比喜欢被抱着睡觉。

艾比喜欢赖床。

艾比喜欢抱着腰撒娇。

艾比喜欢牵着手散步。

艾比喜欢……

伊路米掌控了关于艾比的全部,从穿衣饮食,还是招术武器,甚至连完成任务后眼角眉梢带出来的那一点点嗜血的疯狂全部都是伊路米喜欢的样子。更别提杀手在床上的那一些「不足为人道」的小小爱好,什么姿势,多久时间,能不能快乐,什么时候快乐,快乐到什么程度,全部都由这个男人一手掌控着。而对伊路米毫无保留的艾比全身心的敞开了自己,把一切都交给了这个维系着自己和世界联系的男人,奉献了自己所有的热情与爱意。甚至连身体的疼痛都只有这个男人能给予她,没错,伊路米早就发现了艾比只对自己保留有痛觉的小秘密。

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接受,无论怎么样对待这个少女都会被纵容,只要不把自己的目光移开,就能收获祭品的全部。邪神以为这只是单方面的献祭,却没想到这也是自己陷落甜美沼泽的开端。

这种身心全部都操控在自己手掌心的满足,让伊路米如吸食了辣香山矿石一样上瘾。面对自己就会变得脆弱易碎,让杀手内心深处黑暗的凌虐欲望翻涌而上,两个不知餍足的男女在一次次尝试与纠缠中将身体的阈值抬得越来越高。

但这还不够,属于伊路米的珍宝不能只是摆在橱窗里等待展览的宝石,杀手世家的长子需要一位可以与之匹敌的妻子。明明拥有不可限量的潜力,却唯独因为摄取的方式而陷入了困境,揍敌客家族的内部会议对于是否要继续对艾比的投资发生过一次不大不小的争执。

出身流星街的基裘夫人对于贞洁的观念十分淡薄,毕竟艾比从流星街被带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经历了很多普通女孩难以想象的折磨了。但作为家主的席巴对于有可能孕育的下一代的血统还是十分在意,揍敌客唯一的弱点就是家人,但血统不明的下一代是作为家主做不能容忍的。这个问题也被可以生下来送到流星街,由伊路米的外婆照看给解决了,同母异父的兄弟也算半个助力不是吗?但伊路米作为正牌未婚夫,艾比的实际拥有者,在到底要不要施行这项在旁人看来匪夷所思的计划时,反而犹豫了。

雄性动物与生俱来的占有欲让伊路米不想与别人分享艾比,甚至连想要染指艾比的男人都会死于突然袭来的念钉,参考赌博之城里的伊万卡·里德。但想要测试对艾比的掌控程度和对强大实力的渴望最终还是占了上风。自己提出的所有要求艾比都会去做,那这一次艾比是不是也会去做呢?

不知餍足的伊路米还没有认识到人心经不起考验的真理,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人心,所以才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测试艾比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与其说伊路米缺乏应有的占有欲,还不如说对伊路米而言,控制欲得到满足的快乐远胜其他欲望得到满足的快乐。就这样,在艾比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未来就已经决定了下来。

虽然这个计划很扭曲,即使是站在揍敌客的角度看也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情,为了得到最好的结果,伊路米还是斥重金收购了市面上所有能够买到的澄那花酒。大手笔得让糜稽都怀疑自己的大哥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这里提一句,糜稽,奇犽还有柯特这三个小辈并不知道家族内部对艾比的安排,由此来看伊路米还是有一定的羞耻心的。

至于伊路米的好基友西索是怎么同意加入到这个计划里来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变化系的男人心思总是千变万化,上一秒爱若珍宝的东西,下一秒就能弃若敝履,感兴趣和没意思只有一线之隔。总而言之,这个计划是西索感兴趣的东西,甚至调侃伊路米大方。至于伊路米有没有把西索列为日后的清算对象,这个有待商榷。揍敌客家和莫罗家的利益瓜葛一时半会解不开,可能等有机会的时候,伊路米也会把西索作为一个污点给清除掉吧。没准西索也是算准了这一点,好跟伊路米大打一场才答应的?不好说,反正结果就是,可怜的艾比沦为了两个男人的饼干夹心。

就像伊路米设想的那样,艾比一开始是极力抗拒的,这种自觉认为自己是伊路米的所有物的决心,让伊路米内心压制着的占有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看着艾比听到自己的命令后而变得顺从的样子,这种满足感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虽然怀抱着艾比的伊路米并没有看到艾比连成串的眼泪,和已经失去和外界沟通欲望的灰暗表情。

「果然,艾比是最听话的。」

托着艾比的双腿,看着西索借着自己的力而不停在艾比身上耸动的伊路米,并没有出现自己预期的那种所有物被人染指的愤怒。看着高挑的少女在自己的怀里变成柔软的一团任人施为,伊路米对艾比命运的操纵感让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上帝视角。听话,顺从,坚韧,美丽,强大还能自愈,不论解锁任何玩法,艾比都能坚强地改变自己然后顺利通关,是绝无仅有的珍惜角色。

没错,如果这个世界在伊路米眼中是一个抽卡游戏的话,那艾比是无可替代的ssr级别的角色,现在在伊路米心中的可塑性仅次心爱的弟弟奇犽。如果事情的发展能像游戏一样顺利的话就好了,给角色按时放上水和食物,定期带着角色去开地图打怪就能不断升级直到无敌。

但这不是游戏。伊路米可以操纵屏幕里角色,无论给予怎么样的磨难都不会受到怨言,但操纵艾比,一点点测试她的心,总会遭到反噬的。

其实早就应该发现的,从艾比越来越喜欢对着窗户外发呆,越来越久的沉默,早晨起来眼角的泪痕就能察觉出一些端倪。这些在西索眼里再明显不过的细节对于一直高高在上的伊路米而言,只是艾比又一次蜕变后的过渡期罢了。毕竟之前每一次都这么过来了不是吗?不论伊路米提出多么强人所难的要求,给艾比改掉什么样他觉得不应该有的「坏习惯」,艾比最后不都改过来了吗?这一次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伊路米不觉得会有什么不同。这个被「宠溺」着长大的男人从来没有收到过真正的拒绝。不论受到过怎样的酷刑训练,揍敌客家对这位寄予厚望的长子总是十分纵容。这位长子的成长几乎没有让长辈们操过半分心,就像一颗完全不需要修剪枝叶的树,在成长的过程中自己就把该丢掉的部分全部摒弃。

可以说正是因为伊路米从未经历过正常人在面对艰难挫折乃至道德困境时的挣扎,才会默认入了他的眼的艾比也应该可以轻松复制他的经历,变得和他一样强大。于是伊路米越关注艾比,艾比要经历的苦难就越多,艾比经历的苦难越多所表现出来的坚韧就越吸引伊路米,两个人就这么不断向下螺旋着,直到有一个人先触底,把自己摔碎。

直到艾比抱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眼睛里亮着神经质一样的光说要带她回揍敌客的时候,伊路米才意识到艾比身上有什么东西失控了。他本可以先安抚住艾比,让她将这个孩子带回去,再随便用个什么方法让孩子悄无声息地死去。但看到艾比用充满渴求的眼睛看着一个孩子仿佛是自己的救赎时,伊路米条件反射地驳回了艾比的请求。

“不可以。”

不论伊路米给出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他心里想的其实就是我的眼睛里只有你,你怎么可以去看别人?哪怕是个孩子,是个宠物也不可以。更何况,你我都是沉沦于黑暗之中的人,怎么会有救赎呢?这漂亮黑色眼睛里的光太刺眼了,哪怕脸上全是血污也掩盖不住,但好像熄灭了以后也看着不顺眼。除了棘手的任务可以让伊路米多思考一会以外,似乎没什么可以难倒这位业内排行前几的杀手。但在看到艾比即使跪在地上爬出一条血路也要远离自己时,伊路米陷入了难得的自我怀疑。

熟练地把人从地上捞起,固定在怀里撤离,艾比在自己怀里微不足道的挣扎并没有影响自己的在密林中穿梭的速度。但这一次很快调整好自己心态的艾比让伊路米开始产生了一点不安,也正是这种不安让他没有对艾比做任何实质性的惩罚,只是留下了一个充满暧昧的标记,希望艾比能够认清自己的所有权。没错,只有确认艾比还是自己的所有物,伊路米才能压下那一点小小的不安。但又有谁能保证一辈子属于另一个人呢?

「生于黑暗之花,至死,也只能息于黑暗」

伊路米得知艾比的噩耗时,站在海浪不停拍打的悬崖边,脑海里难得文艺地飘过了这句话。跪在脚边要以死谢罪的管家让伊路米只觉得吵闹,几乎日夜相伴的人怎么会只是出去做了个任务就没了呢?见惯了生死的杀手不是第一次面对亲近之人的死亡,但却是第一次感受到心脏被捏住的疼痛。空气中弥漫着海水咸腥的味道,海风吹乱了伊路米的长发,也吹乱他的思绪。

“找,没有我的允许,艾比连死都不可以。”

“可是属下亲眼看见……”

还留着半条命的管家没说完的话被伊路米冷得可以杀人的眼神给憋了回去。那种恐怖的杀意,宛如实质一般从头顶压榨,让身受重伤的管家匍匐在地止不住地咳血。一旁百无聊赖玩着扑克牌的西索神情恹恹,仿佛也被艾比跌落山崖的消息给打击到了。

“西索,人是你带出来的,事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出的,你打算怎么给我个交代?”

交代完管家让他带人去搜查,伊路米转头看向了这个起码要负起一半责任的男人。即便是家族利益为重,伊路米也几乎要按耐不住心中澎湃的杀意,自己的珍宝就这么遭了池鱼之殃,还很难说这一次的袭击不是西索的安排。越来越来越高涨的怒意让念压的倾泻也越来越毫无保留,一贯振振有词的西索这一次也难得没有还嘴,任由伊路米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莫罗也会派出人手搜查的,这一次偷袭的人还有两个活口,可以分你一个。”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一起望着黑色的海水,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些什么。

打破暂时的平静的,不是揍敌客的黑衣管家们,而是宫村家追来的猎狗。

在我开始恢复体术训练的第三天,熟悉的爆破声就打破了这个小镇宁静祥和的夜晚。念能力高手不足就靠火力压制也算是宫村家出任务的一大特色了。即使脱离了揍敌客,依旧要感谢无数次在睡梦中被袭击测试而练出来的杀气感应能力,让我可以在感应到杀意时迅速脱离梦境进行反击。

翻身滚下床,躲过一梭子子弹,羽绒被被击碎而飞散出来的鹅绒飘洒在月光下,颇有一种意境美,但很快就被弥漫的硝烟给破坏掉了。紧握着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枪,趁着破窗而入的偷袭者们还未站稳就送他们下了地狱。并不是很担心自己和宫村会在这种强度下的袭击被擒,但这个屋子里还住着一个普通人。

“救命啊!艾拉小姐,希尔少爷你们快醒醒!”

慌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是接连不断的枪声。冲出房门,看到握着短刀的宫村也正好从隔壁出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就各自和蒙着脸的杀手们斗作了一团。我还要分心在一片黑暗中找莱拉躲在了哪里,实力不高,但无穷无尽地敌人杀得让我厌烦,很快手枪子弹就用光了。地上一个翻滚,我捡起尸体手中的机枪,走廊里的黑暗中只有枪口中喷射出的火光是唯一的光源。如果说对袭击者的身份还有些许不确定,看到蒙面侠的黑发黑眼就基本可以确认是宫村家派来的杀手了。

“夏野,你给大哥找了这么大个麻烦,还不乖乖跟我回去受罚?!”

“这份大礼大哥还喜欢吗?”

“把揍敌客家的小娘们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是。”

“哼,你以为你还能逃走吗?揍敌客给家里找到了除念师,你下的禁制已经全部失效了!”

“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能摸过来,是我失策了。既然这样,你也别走了吧。”

楼下是宫村和疑似他大哥的人在对阵,他们打得有来有回的还能唠个嗑也是神奇。见宫村并没有落入下风,我就没急着下去,打算先找到莱拉再说。清理干净二楼的杀手们花了我一点时间,当找到被压在尸体下,金色毛茸茸的脑袋时我陷入了沉默。今天睡前还跟我甜甜道了晚安,给我端来一杯温牛奶的小姑娘,现在眼睛无神的张着,嘴巴里似乎还在发出最后一声呐喊。夜视力太好,让我在这只有微弱月光透进来的走廊里都能清楚看到莱拉背后的弹孔,已经被血液洇湿的睡裙。

轻轻吐出憋在胸口的那股闷气,伸出手把莱拉睁着的眼睛温柔的合上,把她抱了起来。莱拉的身体还是温热柔软的,但我知道这个热度很快就会散去,莱拉会变成一具僵硬冰冷的尸体。将莱拉放回到床上,深深地再看了一眼才合上门往楼下走去。

原本温馨的客厅现在已经千疮百孔,宫村和一个和他长得有点像的男人对峙着,周围是四五具已经倒下的蒙面人。

“艾比,你没事吧!”

看到我慢慢走下楼,宫村夏野分了点神跟我打了个招呼。我冲他点点头,莱拉遭此横祸让我心情变得极差,看来我和保护者无缘,凡是和我扯上关系的普通人,最终都难逃一劫。

“哟,这就是你费劲心思,金屋藏娇的美人啊?”

宫村的大哥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保持着和宫村对峙的姿势,也是手持双刀,和宫村占据着客厅的对角。见到我下来轻佻地咧开嘴笑了笑,仿佛满屋子死掉的下属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一样。厌恶地撇了他一眼,我走向了宫村站着的角落。

“莱拉死了……”

“这样,那只能杀光他们给莱拉报仇了。”

宫村听到莱拉遭遇不幸的消息表情也黯淡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坚定地看向了他大哥。

“这是已经当我是个死人了吗?”

对面飞射过来几个飞镖,侧过身躲开,看向和宫村相似的面孔上露出阴冷的表情我十分不适。

“二弟,如果你不动手把这个女人抓起来还给揍敌客的大少爷,你的母亲会死都死不安稳哟。”

“你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只是将纱织继母的坟又起了出来而已。”

宫村本来还算平静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左脚一个用力腾空跳起越过了客厅对角线不短的距离,手中的刀在空中高高举起向这他大哥的头劈去。

“哈哈哈哈哈哈,夏野,你这辈子也别想越过我。”

这个手持双刀的男人原本像个刺猬般竖起的黑色短发在强大的念压下已经被压平了,但他丝毫不惧的样子让我心下一沉。阴森森的笑声在客厅里回荡,让只剩下三个活人的房子里犹如鬼故事再现版毛骨悚然。

“起来吧!我的伙伴们!”

在他举起双刀架住宫村的进攻时突然大喊,一股无形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散发出去。我立马用上凝,发现十几根极细的念线从他的身上延展了出去,几根终端没入了客厅已经倒在地上的尸体身上,其余的穿透了天花板,想来也是连接在了二楼的尸体上。果然,就在他们二人刀刃相接的背景音中,在地上或者背面朝上或正面朝天,四仰八叉躺着的尸体们开始活动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动作越来越灵活。

“艾比,接着!”

宫本抽空向我丢过来一把短刀,好歹是解决了我手无寸铁的困难。跃起接过锋利的短刀便在空中直接扭腰换向,刺向离我最近的一个「复活者」。张牙舞爪,还带着招式的蒙面人,眼睛无神却还能定位我的方向,不知道是这位大哥能够一心n用还是他的念能力可以让他们自动化操作。还好只是复活了,但是并没有加上什么金刚不坏之身的buff。银白的短刃精准没入了敌人的心脏,一个旋转再抽出,搅碎了的心脏碎片从胸口的破洞流出。

然而与他擦身而过,准备冲向第二个敌人时,从背后传来的风声。只来得及用小臂格挡住劈向我后颈的手掌,无穷大力震得我手臂发麻。

“揍敌客家的少夫人,我的伙伴们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杀死的哦~啊哈哈哈”

狂浪嚣张的笑声十分刺耳,宫村也十分恼怒,直接对他用上了能力:【闭嘴】这笑声立马戛然而止,突然合上的嘴还呛得他咳了几下,连带着被宫村刺住了侧腹。

“艾比,砍他们的头。”

面对合围之势的我闻言立刻改变策略,不再只是简单的戳刺,而是劈砍了起来。但宫村的短刀着实没有我的长刀用的趁手,我的手没有这些复活者们长,想要砍下他们的头总要付出些轻伤作为代价。等我好不容易将这几个的头从颈椎上摘下来,我的身上已经挂上了深深浅浅的彩即使没有痛觉但也还是行动变缓了些许。感受着伤口愈合带来的不适,抬头看见楼上的尸体们也摸索着下了楼,将本就不大的客厅挤得更加施展不开拳脚。

看来只有解决源头才能阻止这场木偶戏了。

“宫村,我们换换。”

宫村的言灵是对念力越高深,精神力越强的对象越难施展,控制的时间也越短。但对付这些尸体们应该正好,还能达到群体控制的效果。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太熟悉彼此的招数,一直僵持不下,还不如换我来和他大哥对战,哪怕是以伤换伤凭借我强大的自愈能力也好过宫村受伤后影响之后的逃跑。

没有配合过却依旧很默契的交换了进攻对手,我压下不适,用快攻打得这个被强行禁言的男人连连后退。看得出来他很想刺我几句,但像被胶水粘住的嘴唇张不开的样子实在是搞笑,忍不住想要嘲讽起来。

“刚刚不是很能说吗?”

“现在像锯了嘴的葫芦了?”

“对上我就不行了?”

“躲什么呀?”

每说一句都能在他身上戳出一个血窟窿,即便我的身上也新添了几道伤口也不减我的攻势。宫村的大哥并没有我的忍痛能力,眼见着他的表情越来越扭曲,心中一阵快意。这么恶毒的招数,连死人都得不到安息,还拿宫村母亲的尸骨来威胁他,实在是死不足惜。

可能是操纵尸体还要分去一部分心神,这种应该要躲起来在远处开展的法师技能被宫村大哥用成了近战技能其实很失策。宫村在背后替我阻挡住了所有复活者的进攻,言灵的力量在这些失去了自我意识的傀儡身上得到了极致的发挥,在我将手伸进他大哥胸膛握住心脏的时候,宫村也正好一个圆斩,画了一个圈的闪光过后,被定住的傀儡们的头颅纷纷飞起。

背靠着背,我和宫村都大喘着气来平复激烈跳动着的心脏。我的指尖还带着他大哥的心脏碎片,还冒着热气,从我垂下的手指慢慢滑落。

“抱歉了宫村,没给你留亲自动手的机会。”

我想宫村应该很想亲自把这个亵渎了母亲遗体的罪人给撕碎,但情况紧急,水平也没有刀可以游戏对手的地步,我没法留手……

“没事……他死了就行……”

念能力使用过度让宫村的声音十分疲惫,本来是两个人相互支撑,变成了我努力为他提供依靠这样他才不至于滑到地上去。看着自己大哥的尸体宫村之前的愤怒已经消散干净,甚至带上了一点伤感。

“我的体术……都是大哥教的……”

“难怪你的出招他好像都能料到一样。”

“是啊,小时候我被族人们欺负的时候都是大哥保护我……”

“那为什么……”

“小时候的兄弟情比不过长大以后权利的争斗吧……毕竟我也是宫村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之一。”

“大家族都是这样吗……揍敌客好像就没有这么复杂。”

“是吗,那你想回去吗?”

“……不想……”

“不过宫村,你想要去拿回你母亲的遗体吗?我可以帮你。”

宫村短暂地沉默了一会:“……算了吧,我母亲一辈子都爱着那个男人,大概即使是被挫骨扬灰也只想被洒在宫村家的土地上吧。人死了就是死了,尸骨什么的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没必要为了这个把自己送上门去。”

我听到这么决绝的回答,发现他可能和无父无母的自己比起来好像确实没有强到哪里去。

“那好吧,你自己决定就好。”

站了一会,身上别人的自己的血渐渐干涸,紧绷在身上十分难受。用脚把地上的尸体往旁边推了推,找到一条通往还没散架的沙发的路,扶着宫村坐了过去。

“我们现在怎么办啊,你们家已经找上门了,那揍敌客找过来只是时间问题了。”

“收拾一下,今天晚上有发往萨特卡尔巴的船,我们连夜就走。”

深叹一口气,这个给予了短暂安宁的小木屋已经满目疮痍,而明天的落脚点在哪里还是个未知数,有可能要一辈子逃亡直到死在路上,但即便如此还是要和命运做抗争的心脏在胸腔里激烈地跳动着。

等我们躲过所有人的眼线,藏在高大轮船的货舱里时,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让人高度亢奋的肾上腺激素已经消退,只留下满身的疲惫。我其实除了肌肉酸胀以外,交手时留下的伤痕已经止血愈合,在新换的衣服下只剩下深深浅浅的粉色印记。

但宫村的状况比我还差一点,昨天为了替我挡住复活者的攻击好让我专心对战,他受了不少伤。绑着绷带的胸口还有手臂还在往外渗血,没有来得及缝合只能暂时缠上对深可见骨的伤口还是不够。见我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的伤口,宫村失去了血色嘴巴无力地带起一个笑,想要我安心。

“没事的艾比,这都算小伤了,没两天就会好的。”低头看了一眼只是裹上了绷带的胸膛,宫村自嘲地笑了笑,“不过确实很久没有受过伤了,太过依赖自己的能力,身手都下降了。”

轮船的发动机在有规律的发出轰鸣声,闭上眼睛细听还能感觉到楔型的船头破开海浪前行带来的水声。另一种规律的海浪不轻不重地拍打着船壁,没有特意做隔音的货舱里其实吵闹得很。

“等我们到了落脚的地方,你就先好好歇歇吧,现在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理应互帮互助,是吧「哥哥」。”

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睛,安抚地摸了摸宫村的头。其实揍敌客从来没有教过要与人互帮互助,伊路米耳提面命的是除了他以外,其他所有人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人,就像被他控制的针人,只要被大少爷盯上了,就应该感恩戴德的为他服务到死。虽然不赞同伊路米教育我时那种理所应当的口吻,但当我真正面临困境的时候,我发现他教的确实是对的。

宫村夏野现在就是我逃出生天的唯一机会,只有他掌握了备用的身份以及逃跑的路线,离开了他我在这个上个飞艇都要身份验证的世界里几乎寸步难行。如果说之前还有过想要单飞的心思,发热的头脑冷却下来后,不得不认命的接受自己还要主动和宫村继续捆绑在一起的事实,甚至可以说是我离不开这位和我同发色的「哥哥」。

不过宫村确实很温柔,他清楚的知道我的窘境却从未提起过,直接默认了我和他会接下来一起行动,哪怕我的身上还带着效果未知的戒指,很有可能会给他带来极大的风险。所以他不提,我也不提,就这么跟在他身后扮演着一个话不多的妹妹,看着他熟门熟路把帽衫的帽子带着棒球帽上,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松松垮垮地和不同的人接头然后从他们手上拿过要么是文件袋,要么是塑料袋的东西。

这么一想我真的是被揍敌客和伊路米宠坏了,这些信息的搜集基本上从来不需要我动手,到了一个任务地点我只需要从伊路米或者管家的手上接过目标信息,然后再找时机去解决掉目标。除了训练以外,生活上吃过最大的苦就是在深山老林里追踪,几天几夜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和休息,和伊路米一起当了几天野人。

但现在,捆绑在我四肢上提着我走的傀儡线被剪断了,站在十字路口的我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突然拥有的自由让我迷失了方向。周围全部都是行色匆匆的行人,三三两两的奔赴往各自的目的地。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看着五颜六色的广告灯牌,在人流裹挟中当了一根立柱。

“艾比,怎么了?”

在前面带路要去往下一个地点的宫村发现我没有跟上,又返回来找我,发现我像失了神一样在十字路口的人行道上发呆,汽车躲避着我并发出愤怒的鸣笛声。被牵住的手将我重新拉回现实,眼前是宫村担心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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