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身体不好不宜海上漂泊,我偶尔会将钱寄给她,一年来都没有什么问题,最近听说假币猖獗国内严查,却没想到我寄回去的铜钱就是假的。”从男人那里确认真相,一行人来到团长帐篷,团长没料到卡珊还在海关,匆匆关上箱子,笑容勉强,“您还有什么需要?”卡珊抖了抖手里的布袋,铜钱哗啦啦掉了满地,有一枚铜钱不断旋转,在弯曲的行动轨迹下滚动到团长脚边,“团长先生,请交出您所有的假铜钱”纸是包不住火的,男人失去往日的稳重,呆滞地跌坐在地上。假铜钱比想象中的要多,索尔提前叫来一些人搬走成箱成箱的假铜钱,卡珊站在帐篷外,感到一阵反胃,人性比她想象的要更贪婪,铜钱造假的源头竟然是商团团长,熔化铜币减少分量造假,哪怕他已经有了数不清的黄金也无法满足无止境的欲望。帐篷周围聚满了商团的人,人流自觉让出一条路,是副团长。“还得多谢卡珊小姐,我们才得以揪出这条贪得无厌的蠹虫”,按理来说假铜钱需要回收,可副团长并没有阻止变革会搬走铜钱的意思。卡珊试探着开口,“帐篷里的黄金……”“卡珊小姐”副团长岔开话题,“回收假铜钱的事我自有办法,您不必担心。”说完副团长笑脸盈盈,话语下却是不容拒绝的强势,他对黄金避而不谈,同样的,变革会需要假铜钱,保守秘密就可以和平相处。卡珊垂眸沉思,当她提起来源不明的黄金时,副团长下意识紧张,在商团严格分明的等级里,至少上层人员对黄金心知肚明,那假铜钱呢,知道这件事的人又有多少。副团长没有离开,双手抱臂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变革会搬箱子,没有审视和不屑,反而好心情的晃动手指,尽管幅度很小卡珊还是注意到了。是为即将升为团长而高兴吗,卡珊嘴角紧抿,无声收回视线,或许不仅是黄金,还有假铜钱,都是商团高层心照不宣的存在,只不过他是副团长没有权力副团长仅次于团长,仅仅相差一个级别待遇和权力差之千里,做过女爵的卡珊比谁都更清楚这其中的差距,所以只能借助变革会的力量扳倒团长,顺理成章晋升。人群中,卡珊一眼注意到站在最前面的小女孩,还有女孩的父母,脸上一扫早上的阴霾,久违地洋溢起笑容,女孩双眼清澈、晶莹,充满真诚向卡珊表示由衷的感激造假的元凶伏法,生活就会好起来,是这样吗,他们对未来一无所知,只是习惯心怀希望。卡珊略显狼狈地转过头,避开女孩感激的眼神,双拳紧握垂在身侧,变革会和商团各取所需,她应该和副团长一样,知趣地闭嘴不提,各自安好。最后一个箱子顺利被搬走,聚集的人群不知何时早已散去,女孩也已不见,副团长长呼一口气,无暇深究卡珊沉默的原因,迫不及待开口道别“卡珊小姐,有缘再见。”“我还有件事需要您的帮助”卡珊还是无法放任不管,可商团交易是必须的,于是她换了个方式黄金换黄铜,她会弥补商团造假的预期利润,只要求商团不再欺骗工人,按照本国计算方法,付给工人合理的酬劳,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漠视痛苦。卡珊细细查看一番,确认周围无人才放心走进洞口,而海关又迎来新的客人。“亚诺先生,好久不见”较之对待卡珊的敷衍,对送钱的金主,副团长的态度要热情太多。
亚诺随意点点头,算是礼貌性地问候,副团长没有在意,照旧殷勤,吩咐佣人准备茶点。亚诺婉拒了副团长的邀请,而是来到停泊在岸边的货船上,船舱里空空如也,“除了帝国,还有别的国家来交易吗”海关,他国领土,未经许可不得入内,怎么会有别的国家来帝国海关交易。听出亚诺言外之意,副团长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是变革会,陛下的意思我们哪有不从的道理。”“什么时候?”声音中带着焦虑和急切副团长先是一愣,“就,今天”又想起卡珊还有公爵夫人的身份,而亚诺刚封为侯爵,身居高位或许也有他的难处,转而同情起同为下属的亚诺。“我是问你,什么时候走的”亚诺全无刚才还算和善的态度,脸上写满了厌烦,一下一下地敲着木桌,浑身上下透漏出一种无法忍受的烦躁。副团长正色道,如实告知“刚走不久……”亚诺走出船舱,站在甲板上,面色阴沉如乌云密布,和漂亮的夕阳形成鲜明对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副团长在不远处站着,任由舷墙被亚诺握到变形也不敢阻止没一会亚诺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态,没有罪魁祸首的愧疚和慌张,不紧不慢地提议“具体损失费用,与安迪谈就好了”副团长谄媚道“好的,多谢亚诺先生,您请便”,捞完一笔后仿佛也学会了察言观色,立刻闪现走人。人一走,亚诺再难维持人前的体面,泄愤似的踢倒甲板上堆放整齐的空货箱,手指扣着领带结不耐烦地扯开,领口微敞露出分明的锁骨,倚靠在围栏上,叼着根烟没有点燃。轻轻咬着烟嘴,鼻间萦绕着烟草独特的焦香味,因为讨厌刺鼻的烟味,所以亚诺从未吸过烟,只是在卡珊离开帝都失去音讯后,他再无以往的得心应手,时常无法控制情绪,焦虑、烦躁,还有恐惧。迫于寻求缓解压力的方法,他想到了烟草,有时会在寂静的夜晚点燃一根香烟,放在桌子上,漆黑的房间里烟头忽明忽暗地颤动,任凭带着苦涩尾调的青烟环绕自己,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感受到一丝宁静。可如今就连烟草也不管用了,亚诺折断香烟,失之交臂的懊悔和遗憾交织缠绕在一起,疯狂吞噬残存的理智拿到海关通行证后就立刻出发,一路带着期待不敢停歇,但还是差一点,只差一点而已。亚诺重新点燃一根香烟,这次没有放着不管,而是咬在嘴里,浓郁的烟雾强势占据整个口腔,初次尝试,忍不住咳嗽。压下强烈的呕吐感,他大概天生就是这方面的能手,很快适应呛鼻的烟雾,像一个老烟枪般慵懒地吸着烟。青烟在指间缭绕,刺激性烟雾熏得人眯起眼,亚诺眼底泛起血丝,看向黑暗森林的方向不知过了多久,香烟被按在栏杆上,点点火星蹦出烟灰,甲板上已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