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有这样赏心悦目的男子,周灵却只能按捺住自己转身就走的冲动,她感到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颤栗,那是一种失控感,她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从意识到身体,她都无力掌控,只能臣服于这位丈夫。
但她不能逃避。
周灵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可以算是笑容的表情,轻轻将无声无息的小伞放好,低眉顺眼道:“小伞好像出了一点问题,夫君能帮她看看吗。”
出了一点问题的小伞像是被大火烧过的塑料玩偶,到处都是融化、火烧过后的痕迹,面目模糊,半点都认不出曾经的模样,只有剩下半张勉强算是完好的脸,才证明周灵似乎并没有认错人。
但药郎君好似没有听到周灵的请求,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从周灵的脸上滑落,停留在她的小腹处,有些忧愁地说道:“夫人就离开了这样短短的一段时间,孩子看起来就有些不太好,往后还是要好好待在为夫身边才好呢。”
周灵紧紧捏紧了双手,强忍着屈辱解释道:“这次并非我主动离开。”她顿了顿,掩饰道,“我被当做异域女奴被掳走了。”
“哦?”药郎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盯着周灵的小腹,双手交握,放松地把身子靠在椅子上,轻坦一口气,又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好整以暇的朝周灵笑了笑,温柔道:“夫人受苦了,来,到夫君这来。”
他伸出手,手心向上,食指和中指勾了勾。
周灵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所掌控,不由自主地朝着药郎君走去。
一直走到两人之间再无间隙,周灵鼻腔中弥漫着他身上的异香,表情渐渐变得涣散,药郎君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小腹上,轻轻厮磨。
他面上的表情如梦似幻,又痴迷又郑重,好似此刻被他拥入怀中的是这世界最珍贵的至宝。
隔壁小院不断传来隐隐地哭泣声,一墙之隔的他们,气氛却旖旎又暧昧,药郎君不断隔着衣衫在周灵小腹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轻吻,他琥珀色的双眸闪耀着狂热的光芒,这狂热也渐渐要把周灵吞噬殆尽,她的睫毛轻颤,双手不自觉的环住了药郎君,回应着丈夫的热情。
这羞煞人的场景,直到周灵低下头,轻轻在药郎君的耳边说了什么才结束,她的丈夫终于露出了一个苦恼的表情,松开紧紧揽住周灵的双手,叹息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夫人变得这样难以对付了,教为夫有些苦恼啊。
周灵灼灼地望着药郎君的眼睛,不躲不闪,神色清明,退后一步平静说道:“可能夫君对我了解一贯不是很多,好了,不知夫君打算何时才处置小伞呢?”
她又回头看了看小伞,抿了抿嘴唇,怅然道:“或许夫君也可以跟我介绍了一下,小伞到底是谁呢,我总觉得我与她曾经关系密切,但记忆中的她又好像不是现在这幅……模样?”
药郎君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他难得收起了那副笑眯眯万事不上心的神仙作态,露出了几分藏在厚厚面具下的真容,那邪恶又狂妄的真身不过轻轻瞥了一眼周灵,便激起她最深的恐惧,她周身动弹不得,像是被高等级生物锁定的猎物,明知不作出反应就会被吞噬,又因天性而畏惧不敢动作。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淡漠说道:“夫人真是可怜呢,已经吓得不能动弹了,她是谁有那么重要吗?说起来我真是通情达理的好丈夫,已经足够容忍你了不是吗?”
“你的……”药郎君抬眼看着周灵,眸中透着慑人的光,“身上,可带着很多别人的,我很讨厌的人的气息呢。”
他握住周灵的手,冰冷而又修长的手与周灵十指紧扣,继而狠狠收手,她的指骨在药郎君手中发出咯咯地响声。
周灵并未退缩,好似药郎君手中并不是自己的手,哪怕心中因为恐惧在哀嚎,她仍是开口追问道:“夫君,能告诉我小伞到底是谁吗?”
药郎君皱着眉头,一根一根的将周灵的手指分开,举在眼前仔细研究,仿佛要从中找出什么奇异之处,半响后,他突然啊了一声,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般开口道:“我记起来了,那个人偶,我随手从你身边拿了一个灵魂塞进去了,是你的同伴吗,可能是吧,现在回想起来真有意思,她被夺魂之前还一直拦在你身前,真是勇敢的小蚂蚁。”
周灵脑中好像炸开一般,她怔忪不已,喃喃道:“她到最后一刻都还在保护我吗?”
那些碎片般的记忆又出现了,鲜衣怒马的少女,黄沙,烈日,炽热的空气。
破碎的记忆像是刀割一般,反反复复的出现在她的脑中,周灵头疼欲裂,几乎不能支撑住身体,她缓缓握住药郎君的手,滑坐在地。
到底是谁啊,又是因为自己而被牵连的无辜生命吗,周灵无法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了,她眼眶通红,用力握紧药郎君的手,哀求道:“那你能把她修好吗,她这一次也是因为我,你能把她恢复成之前的样子吗,只要是之前那个样子就可以了,夫君,这次多亏了她我才能回来。”
药郎君不解道:“坏掉的人偶扔掉不就好了吗?你要是想要新的,为夫再给你做一个,你不是挺喜欢隔壁那个姑娘?我把她做成人偶送给你好不好?这次一定用心做的漂亮一点,夫人放心。”
周灵摇头,想再与药郎君分辨,还未开口,便被打断道:“夜深了,也该睡了,夫人请吧。”
说着将周灵从地上半扶半抱带进屋中,再回头伸手一挥,两扇门一齐关上,连院中挂着的小灯也跟着熄灭了。
药郎君歇周灵回到房中,亲自将她的外衫褪去,用手轻轻拂过她的发梢肌肤,不知为何,可能是某种法术,一时间她的发丝变得清新怡人,肌肤也如同刚刚沐浴过一般洁净,这便将她从衣衫褴褛若如乞儿的境地中救了出来。
她实在不习惯这样亲密,想要避开药郎君的手指,但被药郎君紧紧的束缚在床上,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药郎君又重新戴上了厚重的神仙面具,那邪恶的魔物被他收拢在看不见的角落中,这床上只有柔情似水的丈夫,亲昵地对夫人说:“孩子饿了,还是要爹爹好好的疼爱一番呢。”
周灵想要大叫,想要挣脱这束缚,想要质问眼前这个魔物,能不能告诉她自己究竟是谁,小伞又是谁,他是谁,阿离又是谁,她的脑中有一万个声音同时在尖啸,可她无法张嘴发出任何声音,这深深的架子床中,只回荡着药郎君愉快哼着小曲的声音。
他哼着怪异的歌曲,熟练的将滔滔不绝的魔气输入周灵腹中,阿离的银河又被这诡异阴森的气息入侵,随着它的呼吸慢慢沁入它的内核,一切都在药郎君的掌控之中,孕器、龙卵、可能出现的那些个仙门爬虫。
他会是此界最为伟大的造物主,他会制创造一个只有快乐的乐园。
药郎君愉悦地扬起了嘴角。
但,这愉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嘴中的诡异的歌谣倏地停止了,药郎君骤然起身,神色莫测地凝视着阿离。
阿离不动神色地长大了,就在离开的这一日之内,这狡黠的卵迫不及待地将药郎君传送给他的魔气全数转化成了养分,它汲取着这充足的能量,默默长成了更为深不可测的存在,即便还处在生命最初的萌芽阶段,在智慧都还没有萌生的时刻,这高阶的生命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反抗。
如果说之前阿离是一个小水杯,只要朝里头滴上几滴墨水便能染黑整整杯水,那么此时的阿离就像一只水桶,几滴墨水下去,产生的影响聊胜于无。
药郎君第一次在面上显出了恼怒的神色来,他咬着牙冷笑道:“真是好孩子,爹爹先前怕你吃不消,现看来,你倒是吃不饱。”
他一时恼怒,一时又癫狂起来,嘴中同时响起了数十道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低沉高亢,各不相同,他们一齐大笑道:“那就让爹爹一次将你喂饱吧,好孩子。”
这层层叠叠地声音像是尖刀一般刺入了周灵的意识中,她一张口,便吐出血来,她的神智受到了某种伤害,那是一种带着邪恶腥臭味的力量。
周灵下意识的调动她那仅有的可怜的灵力去阻挡。
这就像螳臂当车,她的力量比之药郎君,就像一口井水之于大海,不但没有办法阻止这魔物,更让他生出了几分戾气。
药郎君哈地笑出了声,他双眸中像是染着两团火焰,映衬着他眼白中迸发的血丝,宛如邪神在世,他翻身扼住周灵的喉咙,手中带着仿佛宛若无穷无尽一般的力量,一边收紧,一边全数灌入她的身体。
周灵脑中一片空白,恍惚中,她好像又看到了通往自己那个世界的道路,但这一次她的灵体被药郎君死死扼住,无法逃脱,无法挣扎。
她出神地看着架子床上繁复精美的雕花,慢慢地意识到,她恐怕将要在今天死去。
直到她的身上再一次闪烁起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