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弥漫,视线朦胧。
“伺候夫人沐浴。”
素云早早候在里面,乖巧垂首称是。
花瓣遍洒,芳香沁脾,衬得那颗颤抖的心异常苦涩。
“您别哭了。奴婢说句不该说的,您迟迟不跟殿下圆房,底下的人背后议论您议论得很难听……”素云伸手试试水温,又往里添了几瓢热水。
明明淌过皮肤的是热水,元月却觉得无比冰凉,整个人犹如坠入冰窟,寒气直钻到了骨子里。
“况且您与殿下已成婚几月,圆房……迟早的事,您还得想开些。”
沐浴过,素云为她换上睡时的薄衫,全程她都没反抗,素云只当她想通了。
出了盥室,晚风迎面吹来,元月驻足,望向远方。
她以为,这一刻,脑海中浮现的会是公孙冀的脸。
“走吧。”她闭眼叹出一口气,扯着沙哑的嗓音道。
素云送元月到门外,福一福身走远。
窗纸倒出的影子里,并无杜阙的,他应是也去沐浴更衣了吧。
元月推开门,拖着身躯到床边坐下,抬手抽下发间的银簪,藏在手心。
半开的门外清晰传来规律的脚步声。
她知道,是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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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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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阙款款走来,月光描绘出他劲拔的轮廓,为他渡上一层银边。
红烛轻摇,满室昏黄,同冷色调的他格格不入。
门户轻阖,夹进一阵凉风,门框引动的细微摩擦声御风而来,勾动心间涟漪。
元月默然按紧银簪,起立与之相望。
“阿月,你恨我吗?”他放慢步伐,眼光流转于她惨白的唇上。
“你说呢?”她一再稳住心魄,将手往袖口中藏了几分。
杜阙微微一笑,与她之间的距离又近了几步:“恨也好,如此我也算在你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恨比爱长久,她能恨他一辈子,却无法保证可爱公孙冀一生。
他,认了。
语尽时,彼此不过咫尺之遥。
身后是冰冷的墙壁,元月无处可退,她闭眼轻笑:“杜阙,你确定今夜之后你不会后悔么?”
她问得沉重,他却发笑不止:“阿月,你比谁都清楚,早在你毫不犹豫丢下我回元府那刻起,我便再也得不到你的宽恕了。那我后不后悔,又有什么要紧?”
果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呢……元月撩开眼皮子,昂首挺胸,直面他灼人的凝视:“你说得很对。你既执意这般,那我,成全你。”
言讫,她用空着的那只手缓缓揭下身上披着的薄衫,露出雪白圆润的肩头。
春色撩人,杜阙做不到视而不见,他驱身向前,双手拢住那对儿圆肩,摁往胸前:“阿月,这可是你说的。”
天知道那夜他有多想占有她,彻彻底底地占有她,可情动之时,她含泪仰头央求他的样子,狠狠击中了心脏……理智终究赢得上风,他眼睁睁看着她落荒而逃。
她走后,他一遍遍告诫自己,她是他的妻,永永远远都是他的妻,只要他再耐心些,再等久些,她早晚会为他打动。届时,她的身,她的心,她的一切,便都属于他。
可老天跟他开了个玩笑,他亲手推开了她,不,是她从头到尾一直惦记着公孙冀,视他的真心为粪土!在她眼里,他同跳梁小丑没区别!
从前她为公孙冀弃他而去,如今冠以夫妻之名,她却仍忘不了公孙冀……呵!
他双手奉上的真情、尊严她不稀罕,那么,若她肚子里怀了她与他交融的骨血,她总该顾忌。
思及此,杜阙血脉偾张,打横抱起那副曼妙躯体,继而拉下帐帷,半跪榻上,两臂抽离玉体,低身衔住那片温软,尽情索求。
有些滋味儿,尝过一次,便再也无法忘却。
欲求更多,心痒难耐,他依依不舍逼身退开些许,为她宽衣解带,以解缠身欲念。
“杜阙,你……当真不悔?”身下之人轻喘嘤咛。
“死也不悔。”杜阙如是想,如是道。
“好……”
素绸褪去,春光乍泄,杜阙由衷一叹,垂首向下,埋入春景,肆意为之。
“杜阙。”头顶拂来一缕兰息,他舍景抬眸,正跌入一汪波澜不惊的水潭中,“是你……逼我的。”
心口蓦地一凉,他低头看去,一根银簪直插胸膛,而银簪的另一端停着一只素手。
“你想杀我?”杜阙歪了歪头,看向面前之人。
元月握着松开簪子的手颤抖不停,歇斯底里道:“是你,是你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