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仲离默默垂下眼皮:“魏璃姑娘近况安好。不过长公主殿下身体抱恙,情况不大好。”
唐茵皱了皱眉头:“长姐的病……你们可要好生照料。我唐茵皮糙肉厚在哪都能活得了!何苦要长姐替我担忧?你帮我告诉璃姐姐,叫她不要操心我。我好得很!夜里要是睡不着觉,叫她搬去我府里睡嘛!”
董仲离下意识出言讥讽道:“那我睡在哪儿?”脱口而出之后才后悔:“仲离失言。”
唐茵很诧异董仲离居然会说这种话,他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态。
这男人果然看上了她。妈的!唐茵顿感毛骨悚然,拔腿就跑:“先走了。”
冲出营帐之后才后悔居然和这家伙同床共枕了两个多月。不过没觉察出来他有什么异样。呼吸也很正常,心跳亦然,不然唐茵可是连一晚都躺不下去。虽然一直是两个被窝。
看来七哥哥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唐茵突然又有点高兴,想写信在璃姐姐面前讲一讲他的坏话。可璃姐姐要是觉得她小气怎么办?
唐茵终是忍住。不想因为董仲离破坏了她在璃姐姐面前的形象,虽然本来就不怎么样。
又两个月后。董仲离突然接到消息要匆匆赶回宫。
唐茵彼时正参加完一场小的战役,边界线上有蛮子骚扰,她跟随领头的将领一连杀了好几个。按照她现在的军衔,小兵一枚,立下战功这下终于有了奖赏。不过还不够升职。
是一些钱和布匹。
唐茵拿到之后心里泛起了涟漪。突然就想到在小乡村的谢衍。漂亮的小姑娘傻呵呵的告诉她:“当然是娶老婆了!我赚钱就是为了娶老婆!”
唐茵当时嗤之以鼻,不过是因为她贵为公主殿下,说话办事一言九鼎,何须银钱相助才能办成?
如今算是落了难了,不仅没钱还被人为难,一下子体会到了谢衍当时的心情。
得来不容易的才会叫人珍惜,虽是一些往日里连打赏都拿不出手的东西,她心里却想着要留给璃姐姐。
就是那种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给老婆,老婆若是不要,剩下来的才是自己的心情。
这让她有一种未来都要和那人捆绑在一起的真实感。唐茵心里喜盈盈。大家都调侃催着她去送一送董仲离。
唐茵白眼一翻,自然是不会去。巴不得他走,现在又怎么会去送?
一连两个月都有人因为那瘫子嘲笑她,唐茵想着就应该把他永远关在公主府里。
她当晚写了第二封信给璃姐姐,问她的近况,问长姐的近况。有意提了提自己立下战功的事情。暗示魏璃:你也许可以等我了,姐姐。我……也许很快就能回来!
璃儿喜爱刺绣,针线活和谢衍的手艺不分上下,布料留给她,她自然会喜欢。不过边疆离皇宫路途遥远,随行的商人答应她送货去方纪那里,但是开价很高。
唐茵赔了刚刚领的奖励不说,这几个月挣的钱也都一并搭了进去。但她高兴。因为知道魏璃也会高兴的。
————
长公主殿下病危的消息秘而不发。御医用秘方吊着她的性命。她在苦苦支撑着想为唐茵谋得最后一个恩典,但是女皇陛下拒不接受她的请求。
边疆苦寒,有唐瑸压着唐茵终究难以出头。长公主殿下把一切托付给魏璃,却连唐茵寄回来的第二封信都不肯给她看。
魏璃整日思念忧心忡忡,也生了一场病。来年的春天,枯树枝头绽开第一个嫩绿芽苞的时候,长公主殿下薨了。
唐茵彼时已经带领了一支百人队伍,有自己培养的亲兵。按照约定,她不该再过问魏璃的事情。璃姐姐就算嫁人了她也管不了。
几天之后军营里才传来长公主殿下去世的消息,唐茵和唐瑸都必须赶回去奔丧。
这下彻底没了靠山。唐瑸对唐茵的打压之意更不加隐藏。临行之前居然派了一个棘手的任务给唐茵。
命令她带队前往敌方军营,趁夜偷袭敌方守城的一个小将领。
唐茵自然不从:“你这是叫我带着我的人去送死。”
唐瑸敷衍她:“你懂什么?长姐离世,消息四散,蛮子们知道我们按照中原习俗必须赶回去奔丧。这几日必定观风向,等待时机要偷袭我们。叫你先下手为强乃是万全之策,以我和爹爹离营为饵,你偷袭必定得手。”
见唐茵不答,唐瑸只好又使出激将法,有意逼唐茵就范:“三姐莫不是怕了?还是赶着要回宫里去见你的心上人所以不肯?”
“放肆!”唐茵扯住唐瑸的衣领,嚣张跋扈的妹妹已经连续触犯她的底线,气得她在梦中已经将她斩于马下多次。毫无姐妹情谊可言。
“和任何人都无关!就算不能赶回去送长姐最后一程,你也可以想出别的理由留下我。怎可拿军中士兵的性命开玩笑?她们肯效忠我与你无关!不要借题发挥,公报私仇!”
唐瑸当即还手与唐茵打起来。两人的本事都不小,赤手空拳也叫人闻风丧胆。
此计却是二爹爹同意过后才叫唐瑸通知了唐茵。军令如山莫敢不从?唐茵只能妥协。
“那至少再给我加派两千人在暗中支援。”
唐瑸大笑:“可笑至极!夜袭一事本就是越快越好,动静越小越妙。两千人洋洋洒洒怎可搞出小动静?只会叫人更早发现。你不要说笑了唐茵!”
唐茵冷冷一笑:“既是如此,一百多个人偷袭一座城池。无异于痴人说梦。你不如现在斩了我,何必多出这一百多个枉死鬼?”
“斩你我若有好借口,你以为我舍不得?”唐瑸冷笑,也不做出虚伪的做派:“你若得手,后续必有支援。不会叫你孤立于那城中被蛮子们的支援瓮中捉鳖。只是你若不能得手,一个废物死了就死了。母皇亦不会怜惜,我又何必怕你?三姐?”
“欺人太甚!”唐茵身旁的小女英怒火中烧的冲进两人的中间,挡在唐茵面前请战:“去就去!违抗军令是死,偷袭落败也是死,还不如死的有骨气一点!”
唐瑸佩服的笑笑:“连你的手下都有此觉悟。三姐此刻如若还是多般借口,再回厨房切你的菜去罢!”
唐茵握紧了拳头只得接令。回到她的营帐紧密的部署讨论作战的方案。
细细一想,唐瑸其实言之有理。和对方蛮子交战相识也有快小半年,这次的这个将领不算对方之中的佼佼者。最多算个中等偏上。
此人擅长偷袭和诈降,将误以为自己已得胜的敌方将领引入他们的地盘围攻而杀之。
此次得了消息知道唐瑸他们会赶回天朝奔丧,军中无可以主事的将领,而唐茵只是一名籍籍无名的小卒,他们不会惧怕,亦不会错失良机。
是夜。
唐瑸的手下献上布防图,唐茵和手下商量过后决定按照原计划出发。
从城防最薄弱的位置,趁守卫换班的时候偷偷攀上城墙。
此举不过是为引蛮子们注意,让他们知道军中仍有主事之人,杀几个小蛮子以儆效尤,放把火就撤。
如若按唐瑸所说攀上城墙,入城内,杀守门蛮子大开城门,再点烟请求支援,他们一百多号人早就被追上来的蛮子们被射成了筛子。
傻瓜才听唐瑸的。
待到第二夜蛮子们前来报复。唐茵只需在军营外设下陷阱等他们过来一网打尽,得了先机,接下来的战事一鼓作气,失去的城池便可复得。
战事持久不下就是因为两方实力相近,无人傲,无人恼,都不轻敌,不肯更进一步。所以才守了这么多年,被他们时不时骚扰。
也就唐瑸这种家伙忍得了。
可是这些野蛮人本没有耐性。唐茵已想好留下字据嘲讽,这把火必须趁着唐瑸和二爹爹回朝这个空档烧起来。
一战定胜负,赢了她便可以回去见姐姐和璃姐姐,若输了也不必赖在这里半死不活,做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将领。
她十三岁领兵一战就大获全胜,受朝野上下膜拜,这半年的裙下之臣她已做的心生厌倦。
一次被拿出来当靶子,她不能反抗。日后就还有大把被人白白牺牲的机会在等着。
可以死。但怎么死。她要自己选。
————
这一仗果然打了起来。
蛮子们夜袭,被生擒三十五人,就地伏法一百多人。但唐茵他们也损伤了几十号人。
唐瑸的手下如实禀报,把唐茵任务失败的消息传去了天朝。战事的间隙唐茵便受了板子被罚暂时不能再上战场。
唐茵早料到会有如此结果。也料到蛮子们不会就此罢休。
那一百多人便是他们派来试探实力的先遣兵。这下漏了底,看起来是她们风光大胜,实则上是在自己的地盘都能反击的如此狼狈。
唐瑸不在的消息便被坐实。下一仗非要打起来不可。
唐茵请求出战被驳回。唐瑸的手下接连失利两场,搞得人心涣散。
此时便有声音站出来为唐茵说话。正在她高兴之际,唐瑸却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突然回来阻止了唐茵想趁机揽权的阴谋。
唐茵不仅带伤上阵为她们打赢了一场仗,正准备庆祝之时,被唐瑸命人捆住又挨了一顿军棍。
原来唐瑸根本没有打算回天朝为长姐奔丧,就是想趁这个机会试一试唐茵的野心,果然被她和养父料中。唐茵不会久久居于人下,她一有机会就会咬她们一口。
唐瑸便给了唐茵这个机会要她正大光明的去送死。
一共五千兵。唐瑸要唐茵带队攻陷对面的城池。
唐茵百思不得其解,按说这次的胜算比之前的偷袭计划高了不止一点点。五千兵足够她发挥。唐瑸会这么好心?还是她小看自己的能力?
有小女英前来为唐茵上药,唐茵挺着血屁股忍着痛不叫疼。
小女英忍不住抱怨:“你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清楚?怕是上了马也打不了仗,屁股都烂了,一骑马还真想把骨头都颠出来?”
“我不会叫你去的。妈的我今晚就夜入将军营把她杀了了事!”
唐茵面不改色的一瞥,继而笑道:“胡言。孩子话。不可叫别人听见。”她并不放在心上。
小女英愤愤不平,实则是心疼唐茵:“我就是见不得你这样受委屈。”
唐茵有些头疼,她这回可真没有招惹任何人,都半年没开过荤。现下受了伤更是有心无力,何况,这小女英长得并不会让她产生邪念。
三日之后唐瑸催着唐茵答复,唐茵能怎么答复?军令已下,难道还能抗令不尊?
正是这几日里她大致想明白了唐瑸的阴谋。
攻城之事大有胜算唐瑸不会不知。那她就是要她胜,按照先前的计划唐茵大开城门引她们入城,大获全胜。可要是来的不是她们而是蛮子们的援军呢?
正大光明死于敌人之手,此时唐瑸再出兵不仅是为了歼灭敌军,还可以是为姐报仇。在母皇和世人的眼中她都是无可置疑的忠臣、良将。一石二鸟。
这事若是办成了,唐茵死的不明不白,若是没办成,这可是故意延误军机的叛国大罪。唐瑸岂会让唐茵苟活?
成与不成唐茵都必死无疑。除非她压根不去。可不去也是死路一条。
唐茵修书一封,这世上只有那一个傻瓜会为了她寥寥数语枉送性命。
此人便是方纪。
刚刚办完替唐茵送信送布匹的差事,又收到她的信希望她去帮她。
方纪便知这次去了可能就回不来。因为唐茵不愿意见她。
能让她给她写信,还在信中唤了多年前的昵称。方纪羞红了脸,用手抚着那两个字心中难以平静。
激动大过于害怕,知道是要命,送死的事,还是嘱咐了手下的女兵们后就匆匆赶去。
唐茵没想叫她直接送死,她不是那么卑鄙的人。她只是想让方纪替她带兵,毕竟她屁股上的伤还没有好。
短时间内挨了两顿板子,打得稀烂。就算有神丹妙药也不可能三日就见效。她打算和方纪一起上战场,不过自己得暂时坐在战车里观战。
也就是说,如果方纪战败了,她也跑不了。
方纪知道之后很诧异,回绝了这个命令。
“我自己去就好。”
她很久没有见唐茵,眼神不敢在她的身上逗留太久,却注意到唐茵这半年内吃了不少苦,也没有了从前意气风发,大大咧咧的微笑和随时露出的洁白贝齿,去哪儿都像花蝴蝶一样,见到漂亮小女孩就要忍不住逗弄。
看来她真的很喜欢那个魏璃。
也真的过得很苦。
方纪见唐茵不表态,以为她默许了自己的回绝,刚刚打算走出她的营帐,就听见唐茵唤她:“老师。”
方纪顿住,轻轻的“嗯”。
唐茵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称呼过她,好像还是从前在练箭场上的时光,只要去到那个地方就能见到喜欢的人。每一天都过得期待无比,无比欣喜。
毕竟是喜欢的人在叫她啊,方纪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回话,只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里。她几乎要祈求时间暂停,而唐茵只是轻轻道:“这里没地方给你睡。睡我这里吧,床比较大。再部署一日也不迟。毕竟你刚刚过来……”
方纪顿了顿不知道应该作何回答。唐茵似乎有些尴尬,正趴在床上养伤,屁股抽着疼,更别说想做什么事情,而她也不可能与方纪发生关系。她在她眼里麻烦无比。
她甚至一想到这点就有点讨厌她。不过方纪这人是最好用的,实力又很强,绝没有现在就抛下的道理。
方纪僵硬的转身回头,发现唐茵并没有看她,而是趴在床上翻阅兵书。
她在信里就了解了唐茵的部署与敌方的详情。这城池原本就是天朝的城池,城中各处关卡要塞她们之中也有老兵熟到不能再熟,就算被敌军重新部署,地利这一点也是被她们占了,这一仗其实不难。
唐茵目不转睛的盯着兵书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招呼方纪:“过来休息吧。你能这么快赶过来,想必是一直都没有歇息……”
她见方纪像木头似的杵着不动,面无表情的斜了她一眼:“不困吗?”
方纪脸红的靠近,盯了唐茵身旁的空位许久许久,终是不肯坐下。
唐茵倒是坦坦荡荡,眼神在兵书上未曾移开,左手却跟没事人一样朝方纪的手上一拉,那么大力,方纪就那么跌坐在她身边,靠的好近。
一瞬间,方纪的浑身上下都红透了,她小心翼翼,不知所措的直着身子在床上坐好,偷偷瞥唐茵,还好这人根本没有看她,不然见她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小姑娘似的爱脸红,势必又要觉得她很讨厌了。
她知道唐茵讨厌她,不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做什么都是错的,方纪明白这个道理。
她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离唐茵近一点点,更近一点点。喜欢一个人,爱慕一个人,深深爱着一个人,这种心情又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
她要是能控制,未必想做这么多年的傻瓜,毕竟唐茵对她,怎么看都只是年少轻狂之时落下的一时新鲜罢了。
她心里却是开心的,毕竟这样的机会,此生恐怕只有这最后一次了。自己在脑中反复排练过的,她们能像现在这样静静的待在一起,这么近,还坐在床上,就她们两个人。
自己怎么没有幻想过呢?甚至连处于这种情景之下她该说些什么话都在脑中一遍又一遍打磨好了,还准备好了笑话活跃气氛,但当这失而复得的情景真的这样毫无预兆的上演了,方纪脑中思绪万千,紧张的呼吸急促,手脚发抖,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觉得她准备好的一切都没有用,那个笑话要是说出来,还不知道唐茵会以多么让她心痛的眼神看着她。
她会鄙视她,觉得她一把年纪怎么老不正经的,觉得她很白痴,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觉得她很无趣,这种笑话有什么好笑,觉得她没有内涵,比不过魏璃,比不过孙苓,因为她居然觉得这种笑话好笑。
她坐在床边硬是憋出了一身汗,心里想的,要和唐茵说的话一万字也有了,实际上吭都没吭一下。
“还不睡?”唐茵的声音突然打断她。
唐茵知道方纪势必在她背后一眼不眨的看着她,因为她爱她,但那又怎样?
爱她的人太多了,何况她也有自己所爱之人,现下落得这个下场,她必须要打下这个翻身仗才能回宫见魏璃。
她真的真的想死她了!
唐茵往床里面趴了一点,招呼方纪躺上来:“算我求你了。不论你在想什么……”
硬了语气告诉方纪:“你坐在那里看着我,我睡不着觉啊……”
方纪这才一愣,脸红红的,二话不说解开了胸前的扣子,扯下腰带,落下外衣和鞋子,和唐茵躺在了一个被窝里,用力的闭上眼睛,像木头一样僵硬,大气都不敢喘。
唐茵看着她努力蹙眉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这人还是有可爱之处的,至少在这些方面十分听她的话。
她熄了灯,方纪已经努力的假装睡着了,唐茵却语气轻快的忽然想问她:“这回怎么不和我假装客气了?敢和我睡一个被窝了?”
方纪浑身一抖,攥紧了拳头问她:“要不要……我还是下去睡。”
唐茵被她扫了兴趣,不理她了。
————
这一仗果然如想象中的没有那么艰难,有方纪带队,唐茵助阵,何须救援赶到?杀的蛮子们四处逃窜。
一见信号由唐茵的亲信——唐瑸安插在她身边的人发出来。
唐瑸也是马不停蹄,见荣誉就要分一杯羹,带队一齐将剩余的蛮子们杀的片甲不留。
原来只要肯豁出性命放手一搏,这片失地早就可以收复,可惜唐瑸她们一忍再忍,才给了唐茵这个好机会。
上报的时候作为主将的唐茵化身为了副将副手,更别提带队冲锋陷阵的方纪,功劳全被唐瑸给独占了。
唐茵虽然恨的牙痒痒,但她终于有了机会回宫,一是为长姐奔丧,二是她终于终于可以见到璃姐姐了!她高兴的屁股上的伤都感觉不到了,在床上翻滚了一晚上没睡。
第二日,方纪却向她请辞。
“你要返乡?”
唐茵很诧异:“那你原本待的军队呢?”
“仲离已经批准我可以离开了。”
唐茵心生厌恶:“你是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批准!”
这话方纪可回答不了,默默的站在唐茵身边,有点想告诉她自己的家乡在哪儿,但她又没有话头说出。
没聊到这儿去,她突然说出来,搞的好像是她要邀请唐茵和她一起去一样。
实际上方纪也没怎么在家乡住过,她待在皇宫里的时间更多,也没怎么出过皇宫和军营,对家乡只有浅浅的印象,说是返乡,不过是不打算再执着了。
唐茵能怎么说?
以前似乎就考虑过这个问题,那时候她还有机会当上女皇,可那个时候就想,后宫佳丽可以有三千个,随便塞个把人进去,说不定她们到老死,都见不着她的面。
可就算是这样的情况,她也不想方纪位列其中。
她就是烦她,要她离得远远的才好。但唐茵气愤方纪有事不再和自己说,而是去问那什么董仲离。虽然她本就没有帮过方纪什么忙,这个人也从没有借着她们的肉体关系向她求过什么恩典。
可她就是没来由的烦。
可能她以为,这个人会永远在她身后,用那双眼睛静静的,却深深的望着她吧。
谁都有可能离她而去,怎么会是她从没想过的方纪呢?
时间直接来到唐茵回宫之后
她原想借着拜祭长姐的由头见到璃姐姐,在长公主府里寻摸了一圈,没找到璃姐姐不说,竟还听说她被打发到别的宫里去干粗活了。
粗活?!
唐茵气得双眼都发黑了,璃姐姐身娇体软细皮嫩肉,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她怎么能做什么狗屁粗活呢?!
唐茵正欲发作,转身又听说魏璃嫁人了。
她再不能忍,闯进那宫内,问到了璃姐姐准确的住处,果然瞧见院内张灯结彩,红灯笼红对联摆门上檐上还没拆下来呢,她就晚了一步么?!谁把她嫁了?!
还是她觉得等她无望,自己嫁了?!
唐茵在内宅里闹了好一通,把那小院里的新物件旧物件砸的满地都是,狗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璃姐姐颜面了,在床上墙角寻了捕蝉的网兜,绑在一根十米长的竹竿上,硬是跳着抽着把寓意吉祥的红灯笼全打下来了。
灯笼尸体倒了一地,木头桌子椅子也全部被她拆了扔在门前的空地上,简直比打过仗还惨。
魏璃从浣衣局接到消息匆匆赶回来时,正见唐茵抱着一个红色的鸳鸯绣花枕头,空手开撕,气得砸去了地上怎么踩也踩不够!
“魏璃呢?!”她怒吼:“把她男人叫过来!老子活撕了他!”
魏璃都吓坏了,还是等不及的跑过去抱住唐茵:“茵茵!你这是……这是在做什么?!”
唐茵诧异的回头,刚刚好接住扑进她怀里的璃姐姐,被撞的一愣。
“璃儿?!”
她将璃姐姐从怀里推开,双手颤抖的捧住了她的小脸仔细看:“……真的是你?!”
“是我……”魏璃喜极而泣,自从唐茵去了军营,她再也没了她半点消息。她想她的紧!
唐茵不管不顾的抓住魏璃的小脸强吻她。
“……嗯?!!”魏璃羞极了,可知道旁边有人在看,她可以不顾名声接受爱人的思念之吻,茵茵怎么可以?!
“不……放开……”
唐茵吻她吻到嘴唇发麻,心慌手也慌,将她放开却按进了怀里死死抱着。
她锁紧她小细腰,感受到璃姐姐身上又软又香,仿佛是棉花做的一般,她发狂怒吼:“不要嫁给他!把他踹了魏璃!你真正的女人回来了!我再不会走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唐茵献宝似的松开魏璃撕开自己的衣领,拽了自己心口上的衣物给她看:“你看,这件小帕,你可还记得?”
那是唐茵被发配流放之前,魏璃加紧赶制的小帕,为了让她坚持不要放弃希望,让她知道她想她,上面提了一句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魏璃亲手绣的又怎么会不记得?
“我将它与我的衣物绣在一起,在我的心口上,我每次摸到我的心跳,就知道我的璃儿也在想我。你把他踹了好不好?嫁我,嫁给我!你要是不同意……”
魏璃赶忙捂住她的嘴巴,双眼深情的看着她:“你弄错了茵茵,不是我嫁人,是另一位宫女,她嫁给了李掌事。”
李掌事在宫女堆里可算数一数二的人物了类似于武则天身边的上官婉儿她的手段和心思更是不可估量。
“什么宫女?”唐茵意识到自己砸错了人,尴尬的头顶冒汗:“这么说你没嫁人?那为何不在长公主府里当差了?”
一言难尽。
长公主薨逝后,公主府里的宫女也不能不干事,于是分配去了各宫里,这时候就要看宫女们的银子打点了,多的去活轻松的地方,钱少的去活重的地方。
唐茵觉得不可思议:“难道璃姐姐跟了长姐那么多年,她竟没给你好好安排去处?连这点钱都叫你拿不出来吗?荒谬!璃儿为何不去我宫中?!”
魏璃觉得这里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何况自己只是抽空回来看看,等下还要回浣衣局。
“回她娘个屁!老子的衣裳都舍不得叫你给我洗,还给她们洗什么衣裳?当心我宰了她们用她们的血洗衣!”
魏璃拽着唐茵去了角落,不免有些失望:“茵茵去了军中一趟……为何还是如此鲁莽?”
唐茵低下头幽幽的望着魏璃。
璃姐姐小唇娇艳,吃了这么些日子的苦,竟还是和她走之前一般美丽。
她大她十岁差不多,却怎么瞧,脸蛋都那么水嫩呢?
唐茵一和璃姐姐讲话,狗脾气瞬间消失了一大半,冷静下来回应她:“我本来收敛许多了,但一没见着你,二又听说你和别人成亲了,我便又打回原样。”
“璃儿……”唐茵的手在璃姐姐小脸上轻轻贴一下,丝毫不敢用力:“我想你想的紧,和我回我府中可好?我还要去见我母皇……想必你收了我的信也懂了,我干的……还算不错吧?这回真打了一场胜仗,规模虽然不大,不知道值不值得你奖励我一下。”
她脸红不已,看着魏璃的眼神亮晶晶:“你若是怕羞,我主动亲你也可以。嘿嘿!”
魏璃并没有收到唐茵送的信,连方纪递进宫里的布匹也被拦下来。
她以为她没有给她写。
“你刚回宫去见陛下才是大事,我的事你不要担心,我……”
唐茵伸手贴贴她软嘟嘟的小唇:“你莫说了,我非带你走不可。一个小小浣衣局还没胆子拦我,但我听你说的,我先去见母皇,你一个人先去我宫里等我可好?”
魏璃目送她离开,周围这一团乱麻,只能她替她收拾了。
唐茵在战场上的功绩一向不错,虽然唐瑸包揽了大部分功劳,她却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封赏。
她这回学聪明了,从前仗着有功不可一世的样子再不能冒出来了,向母皇道歉认错。
她之前可是从没承认过错误,靠长姐替她认错,璃姐姐在暗中为她筹谋,连被下了大狱要砍头,她也只是坐着等死,所以这次的改变很令她的母皇欣慰。
唐茵便趁机求了一个奖赏。
她要把魏璃娶进门的。
——
自从失去了长公主殿下的庇佑,魏璃年纪不算小了,宫女二十五岁便按规定应该出宫,她却主动要求留在宫里,身上又没一官半职,自然受到其他宫人的另眼看待。
唐茵只管头脑发热去领赏求恩典,都忘了她怎样大闹了一场将人家出嫁用的新房搅了个天翻地覆。
那宫女虽然只是从这个宫里嫁出去,日后不住在这里,可也不许有人将这儿搞的一团乱糟。
魏璃赔了自己所有的存银也不够,唐茵又还没回来,她只能好声好气许诺一定会把赔偿给到位。
可对方一听说是三公主殿下把这儿弄成了这样,唐茵的名声在外可臭的很,那宫女便怀疑魏璃有心攀附公主,乌鸡想要变凤凰。
她上去便将魏璃抓住打了两个铁巴掌,任她巧舌如簧,话说的多么完美周全,她就是要扇她铁巴掌。
魏璃不是泥水捏成的人儿,有自己的脾气在,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尊贵大方,逼急了可也是会小兔子咬人的。
她打也打不过对方,又被推去了地上用脚踹,她便抱住了对方的小腿张开樱桃小口狠狠一咬。
隔着层衣裙,这有什么威力可言?
有人快马加鞭请了浣衣局的掌事姑姑过来。
对方早看魏璃不爽,嫉妒她也为宫女,凭什么生的如此花娇?上了年纪皮肤竟然吹弹可破!
她原本以为魏璃是每日敷了细粉,有次刻意为难,将她按进水里差点淹死,掐起脖子拽起来一看,沾了水的小脸蛋竟然更加晶莹剔透,像剥了皮的荔枝果子一般水润润,亮晶晶的,简直是妖怪!
她迫不及待的将魏璃就地按在长凳上施以刑罚,想将她的嫩屁股打烂。
有一次……她经过魏璃在住的这间屋子时无意中偷看到她在沐浴。
那玉肌冰肤,竟似娘娘们每日煲汤用的雪莲花一般白皙软嫩,隔的老远都能“看”出来她身上的香味,更别说有时从她身边经过,检查她浣衣时有没有偷懒,竟能闻到这妖怪身上的奶香!
究竟是涂抹了什么东西才能养的一身皮子又香又透亮?
掌事姑姑已经垂涎魏璃许久,多番骚扰却都被她这个小贱蹄子三言两语挡回去了,这下有机会还不把这贱人屁股打烂?将她身下衣物通通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