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人道:“咱们又不会种粮,就算会,哪里有土地给咱们?你之前还说要杀到县城去抢粮,大当家再三叮嘱,绝不能往城里去,那是找死,既然不进城,咱们就只能半道劫粮了。”
“这是送到府城的官粮。”三当家还有些担心:“你们说,要是抢了官粮,官府和宇文家会不会找咱们麻烦?”
“三当家,咱们是贼,不抢粮,他们也会找咱们麻烦。”边上那人睁大眼睛:“难道咱们还要和官府客气?你也知道,大当家和宇文家是水火不容,他可是立誓有朝一日要将宇文承朝千刀万剐,这些粮食是送到府城交给宇文家,就更该抢下来,为大当家报仇。”
三当家还有些犹豫,边上人更是劝说道:“三当家,你要真的立下大功,大当家一定会刮目相看,你不是一直垂涎二当家的小老婆吗?抢了这批粮食,说不定大当家就将那狐狸精赏给你,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也不用每天惦记着。”
“放你娘的狗屁。”三当家骂道:“老子什么时候垂涎那骚狐狸?是那骚狐狸每次看到老子,给老子抛媚眼,明显是要勾引我。更何况我和二当家是好兄弟,怎能夺人所爱?”
“二当家身体越来越不好,病殃殃的,三当家身强体壮,是个女人都喜欢。”边上那人低声道:“说不定二夫人真的想给你做老婆,三当家,说句不该说的话,你要是立下大功劳,别说二夫人,只怕二当家的位置也要交给你了。”
三当家义正辞严:“你再胡说,老子一斧头砍死你。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兄弟妻,不可欺,我陈芝泰岂是那样的小人?”犹豫一下,低声问道:“你说立了功,大当家当真会将那骚货赏给我?”
宁死不屈
三当家的问题,非常实在。
手下人也很实在地回答:“大当家就看手底下谁能有用。二当家病成那样,出不了力,大当家现在就指望着三当家立功。三当家,大当家那般精明,难道看不出来你对二夫人有想法?他要赏你,最好的赏赐就是二夫人了。”
“有理。”三当家陈芝泰脸色一沉,道:“弟兄们都听好了,咱们杀过去劫了这批粮食,然后运回山上,到时候大当家一定会重重有赏。”赫然站起身拎着两把斧子,双目放光,望着远处的车队,就像恶狼盯着一群待宰的羔羊,一挥斧子,从山坡上直冲下去,勇冠三军。
运粮的都是一些民夫,在陈芝泰的眼中,实在是不堪一击。
他相信当自己率领手下的虎狼冲过去之时,对方一看到自己威猛的身影,定会吓得屁滚尿流。
两只板斧锋锐无比。
陈芝泰喊声如雷。
今日出手,势在必得。
他选在这个地点埋伏,固然是因为附近有山坡可以做埋伏之地,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里处于奉甘府城和平丘县城之间,车队距离两座城,都有几十里地,根本得不到援兵的救援。
他有充足的时间将车队控制,然后迅速转移。
二十多名喽啰跟在三当家身后,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如果车队有镖局的人或者是官兵,他们还会有所忌惮,但他们打听清楚,运粮的队伍只是一群民夫,毕竟县城那边也抽不出多少官差护送,整个队伍里,也就两三名当差的衙役。
为首的粮官还只是个文人,杀鸡都未必能搞定。
陈芝泰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杀太多人,砍死那名为首的粮官就算了,毕竟自己也是贫苦出身,那些民夫也是穷人,虽然自己已经是三当家,但做人不能忘本,还是不要伤害穷人的好。
车队那边自然已经发现了情况不妙,这伙盗贼还没靠近,陈芝泰就瞧见押粮的民夫们一哄而散。
“三当家,那帮家伙就像看到野狗的鸡鸭,吓得都跑了。”边上一人紧紧跟着三当家,见那边一哄而散,边跑边笑道。
陈芝泰也是得意,但觉得手下说的不对,骂道:“你他娘的才是野狗,会不会说话?咱们是猛虎下山,他们是羊群,哪有绵羊看到猛虎不跑的?”
一群人冲到近处,押运粮车的人几乎都跑光,只留下几十辆粮车停在路上。
陈芝泰也不去追,跑到第一辆辆车边上,上前一把掀开盖在车上的黑布,见到车里装着满满一车粮食,哈哈笑道:“这一次真是手到擒来,弟兄们,咱们可是发达了。”
手底下众人也都是欢呼雀跃,有人掀开后面两辆车的黑布,划开麻袋,里面确实装着粮谷,一个个喜上眉梢。
大当家奖罚分明,这一次抢了几十车粮食,回去之后,每个人自然都是重重有赏。
“三当家,这里有三十多辆车,咱们只有二十多个人,就算一人拉一辆车,也不能全都拉走。”一名喽啰烦恼道:“难道多余的粮食要丢在这里?”
三当家一怔,摸了摸头,苦恼道:“这还真是个麻烦。”
“三当家,将两车粮食合成一车,虽然重了些,但咱们的人手就可以腾出来。”边上喽啰道:“互相帮衬着,肯定都能拉走。”
三当家立刻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瞪了之前那人一眼,骂道:“你这蠢货,怎么就想不出这个法子。”
“三当家,要不要去将那些人全都追回来?”一人上前道:“他们一定去报官。”
“等他们将官兵找来,咱们早就没影子了。”三当家哈哈大笑,还没多说,猛地听到一声惨叫传过来,几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名喽啰站在后边一辆粮车边上,两只手捂着喉咙,踉踉跄跄后退几步,猛地摔倒在地,抽搐几下,便即不动弹。
其他人都是目瞪口呆,这时候已经看到,那喽啰的喉咙被割断,鲜血从喉咙喷溅出来。
陈芝泰心知不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只见到盖在粮车上的黑布竟然自行掀开,黑布下面,瞬间有人起身,从车上跳下来。
这些人都是身法敏捷,手中握着快刀,出手干脆利落,凶狠果断,还没等喽啰们反应过来,几名喽啰便已经横尸刀下。
只是眨眼间,二十多名刀手从车上跳了下来,虽然双方人数差不多,但无论从体型还是气势来说,这些刀手处于绝对的上风。
陈芝泰双腿有些颤抖,两眼发直。
这群人就像变魔术一样突然出现,他当然知道落入圈套,心里先是怕了三分,双手发软,斧子差点掉下去。
“快跑!”不知谁喊了一声:“咱们中埋伏了。”
群匪本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再听这一声喊,魂飞魄散。
这群人本就是乌合之众,知道自己中了埋伏,第一个念头并不是力拼到底,而是要逃跑保住性命。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陈芝泰见到刀手们凶神恶煞般,连退数步,又看到自己手下的弟兄根本没有任何战意,有几名喽啰不等刀手的大刀砍下来,已经跪倒在地,弃刀投降。
他知道自己真要和这帮刀手拼杀,无疑是自杀,退了几步,猛地转身,拎着两只板斧撒腿就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自问速度不慢,但是只跑了十几步,眼角余光便瞧见一道影子跟自己齐头并进,还以为是自家兄弟,扭头看了一眼,只见那身影比自己矮上不少,青衣劲衫,手里拿着一把刀,明显是刀客。
那刀客甚至扭过头来看着陈芝泰,年纪轻轻,脸上还带着笑,不但与陈芝泰齐头并进,甚至还有闲暇说话:“咱们比一比,看谁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