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袁尚羽在这边,不会有问题。”苏长雨道:“参加宴会,自然要饮酒,我素来滴酒不沾,到时候你陪他们喝酒。”语气坚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秦逍心想你这是将我当成了酒坛子,不过苏长雨既然已经吩咐,他也想和苏长雨处好关系,最要紧的是他对饮酒当然不会排斥,想到樊家设宴,拿出来的自然是好酒,跟着过去喝上几杯,倒也无妨。
苏长雨过去向袁尚羽交代了几句,也知道整编兵马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倒也不用急在一时,让秦逍从营中调了十几骑,一起护送白掌柜进城。
黑阳城距离驻营不远,夕阳西下,远眺黑阳城,灰蒙蒙一片,宛若一团阴影。
秦逍望着黑阳城,想到十六年前兀陀人围困这座城,如今城外一片宁静,祥和无比,可是当年却是金戈铁马,如果不是黑羽将军雪夜擒可汗,这座城也不知道将会遭受怎样的浩劫。
行刺
一行人入城之后,到了樊侯府。
长仁候樊子期早就得到了禀报,领着一群人在府门外等候,将秦逍等人迎进了府中,随行的骑兵另有处所安排酒宴。
白掌柜所料还真是不差,侯府里聚集了樊郡有头有脸的人物,摆下了十几桌酒宴,十分隆重。
秦逍等人则是被安排在雅室,单独摆了一桌,自然也是因为外面人多吵闹,在雅室之内安静许多。
秦逍那夜在天都峰下见过樊子期一次,但却没有看清楚,此刻发现樊子期一副文士模样,若不是因为知道他是西陵鼎鼎有名的长仁候,还真以为是在哪个私塾教书的先生。
除了秦逍三人和樊子期,桌上还有几名樊郡德高望重的世家族长作陪。
“得知中郎将前来,老夫召集了樊郡各大世家的族长,一直在等候。”樊子期抚须含笑道:“中郎将今次前来收编樊骑营,也算是了却了我心中的最大的一件事情。”
苏长雨的夜鸦面具自然早已经取下来,但他显然很不习惯这样的场合,神情淡漠,秦逍看在眼里,心想幸好这家伙是在行伍之中,若是混迹官场,以这样的处世态度,只怕连个九品芝麻官也混不上。
“收编樊骑营,是将军受了圣人的旨意。”苏长雨不苟言笑:“我们自然是奉旨行事。”
“那是自然。”樊子期含笑道。
白掌柜忽然笑道:“侯爷,樊骑营虽然被收编为都护军,但您也知道,西陵诸多事务还在交接之中,所以钱粮之事,还要侯爷多多帮忙。”从怀中取出一份信函,递给了樊子期:“这是将军亲手所书,临来之时,将军让我转交给侯爷。”
樊子期立刻双手接过,打开信笺,当众细看,众人也不知道信函里面写的是什么,樊子期将信函收起,笑道:“将军在信函里让我们为朝廷多出力,那是理所当然的。”
秦逍心想信函里倒未必是说这事儿,却见樊子期拍了拍手,从后面过来一名家仆,端着一只木盒子,放在樊子期手边,樊子期端起木盒,递给苏长雨,苏长雨也站起身,却没有伸手去接,问道:“侯爷,这是……?”
“这里面是五十万两银子。”樊子期道:“是樊郡各大世家凑起来的一点心意。我们知道将军刚到,许多事情都缺不了银子,这五十两万两银子就当是我们捐给将军的军资,还请中郎将务必收下。”
苏长雨看了白掌柜一眼,见白掌柜微微点头,当即接过,心下也知道这五十万两银子算是来得及时,道:“长雨代将军谢过诸位的一番心意。”
“中郎将,除此之外,我们在城中的粮仓储备了一些粮食,足以支撑一万兵马一年所需,这其中各家都有出力。”樊子期笑道:“明日中郎将便可以亲往仓库接受,是将粮食备在城中,还是运到其他地方,就都由中郎将决定了。”
白掌柜笑道:“侯爷真是及时雨,眼下将军最缺的就是钱粮了,诸位慷慨解囊,圣人知晓,定是龙心大悦。”
苏长雨心下却也着实欢喜,扭头向秦逍道:“秦逍,我不能饮酒,你代我敬诸位一杯。”
秦逍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起身,脸上堆笑,举起酒杯道:“侯爷,诸位前辈,感谢诸位对朝廷的支持,我就代中郎将敬诸位一杯。”仰首一饮而尽。
众人倒也不敢怠慢,都是举杯,随即将杯中酒饮尽。
樊子期叹道:“其实这也不只是为了报效朝廷。当年兀陀人打进来,受害最深的就是樊郡,多少黎明百姓惨死在兀陀人的屠刀之下,那一幕绝不可再再次重演。黑羽将军是西陵最大的希望,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樊郡百姓。”
“侯爷所言极是。”白掌柜颔首道:“将军回到西陵,也就是给西陵带来希望。”端起酒杯道:“诸位,还望日后鼎力相助,只有西陵上下齐心,才能拒强寇于国门之外。”
众人也都饮了一杯。
便在此时,又有人端菜上来,樊子期待那道菜放在桌上,起身笑道:“这是樊郡的一道名菜,叫做……!”话声未落,却听一个声音厉然道:“狗贼受死!”却见那端菜上来的家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中取出一支匕首,想也不想,冲着樊子期刺了过去。
这一下事起突兀,没有任何人想到会有人在这种场合对樊子期下狠手,那匕首如同毒蛇一般,直向樊子期脖子刺过去。
樊子期听到声音,也是骇然,侧身闪躲,但事起突然,那刺客准备充分,仓促之下,樊子期又如何能闪躲的开,“噗”的一声,匕首谢谢刺入樊子期的右肩。
桌上众人都是大惊失色。
刺客一击未中,拔出匕首,再次向樊子期刺过去,樊子期踉跄后退,一只酒盏却如同流星般飞过去,“啪”的一声,正砸在那刺客脑袋上,随即见到苏长雨如同灵猿般跳上桌子,足下一跃,身在半空,一脚照着那刺客踢过去,正踢在那刺客胸口,那刺客闷哼一声,整个人已经直直飞出去,撞在墙壁上,随即软软瘫了下去,趴在地上欲要挣扎起身,但苏长雨这一脚力度惊人,此刻非但没能爬起身来,反倒是“噗”的喷出一口鲜血来。
这雅厅之内,自然不会有侍卫在其中,但里面的声音,却惊动了护卫在外面的侍卫,几名侍卫冲进厅内,见到刺客趴在地上挣扎,立时冲上前去,将他按在地上。
樊子期右肩头血流如注,片刻间便已经染红了衣襟。
两人迅速上前扶住樊子期,又有人大声叫道:“快叫大夫,快……!”
樊子期却是抬起手,沉声道:“不要惊动其他宾客,我没事。”
秦逍根本想不到好好的夜宴,竟然会有刺客出现,亦不知道这次可为何要行刺樊子期。
侍卫将刺客扯起来,反扣双臂,苏长雨一脚几乎让刺客没了半条性命,口中兀自向外流血,自然是踢伤了他内脏。
“你是什么人?”苏长雨冷视刺客,目光如刀:“为何要行刺侯爷?”
那刺客却是怪笑一声,怨毒地看着樊子期,厉声道:“樊子期,你出卖西陵,为保樊家一门,投靠朝廷,罪该万死。”
这时候忽听有人惊呼道:“他……他是长河柳氏的公子,他怎么会……!”
“老子就是柳天河。”刺客扫视惊魂未定的世家族长们一眼,冷笑道:“你们……你们这些蠢货,为樊家所利用而不自知。当年是西陵三姓让我们冷眼旁观,对都护军置之不理,如今……如今樊家投靠朝廷,卑躬屈膝,他迁徙入关,到时候留下你们这些蠢货成为待宰羔羊,你们竟然还要掏银子奉承,哈哈哈哈,樊子期乃是西陵第一号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樊子期脸色难看,挥手道:“将他带下去,先囚禁起来。”
几名侍卫将柳天河拖了下去,白掌柜这才道:“侯爷,伤势要紧,赶紧先去疗伤。”
樊子期身体晃了晃,脸色略有些苍白,额头渗出冷汗,却还是道:“诸位不必担心,你们先陪中郎将,我处理一下伤势。”被人扶了下去。
有家仆过来收拾了一下,众人惊魂未定,落座之后,一名族长皱眉道:“想不到柳天河竟敢如此大胆,趁着宴会之际刺杀侯爷,这……这真是无法无天。”
“侯爷为国尽忠,可在有些人的眼里,却成了叛徒。”又一人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