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士廉神色凝重,沉默着,并没有说话。
房里的哭声在两人说话之间已经停下来,秦逍看到秋娘出了门来,立刻迎上去,轻声问道:“秋娘姐,夫人她……?”
“慧姐姐非要一个人静静。”秋娘一脸担忧:“她突然知道这样的真相,一时接受不了,不过……哭了一场,已经好了一些,但这种事情,短时间内也不能让慧姐姐恢复如常,她心里悲痛,可能要好一阵子才能缓解。”
宋士廉也上前来,道:“顾娘子,多谢你一直照料,宋某十分感激。”
“宋大人客气了。”秋娘忙道:“我只将慧姐姐当成自己的亲姐姐,妹妹照顾姐姐,那是分内之事。”
宋士廉感激道:“也罢,自今而后,你就是我妹妹。”
“秋娘不敢。”
宋士廉道:“你一脸疲惫之色,这几天照顾妹子一定是没休息好,你先好好歇息,我另派人先照料妹子。”叹道:“京都这地方,妹子是肯定不愿意待下去了,等她身体好转一些,我安排人送她回老家。”
秋娘想着卫夫人如果回乡,自己也不知道何年才能再相见,心中很是不舍,但也知道以卫夫人目前的情况,自然是回乡更有利于恢复身体和精神。
“秋娘姐,宋大人说得对,你先好好歇息一下。”秦逍见得秋娘一脸疲态,心中也是怜惜。
秋娘在外人面前,还真不敢和秦逍说太多,只是轻嗯一声,道:“我去给慧姐姐熬点粥。”看了秦逍一眼,转身离去。
“妹子在京都,也多亏有顾娘子时常走动。”宋士廉叹了口气:“我本以为妹子生活美满,但现在想来,却总是孤身一人……!”说到这里,声音陡然止住,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秦逍察言观色,奇道:“宋大人,怎么了?”
宋士廉转身看着秦逍,想了一下,终是道:“秦大人,我知道是谁了!”
“什么?”秦逍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卫璧要平步青云,定然是投靠了一位贵人。”宋士廉神色异常凝重:“他时常夜不归宿,你猜测和那位贵人可能有干系,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夜幕之下,大理寺监牢和京都城大多数的地方一样,死一般寂静。
大理寺监牢设在京都兴化坊内,这里不但有大理寺的监牢,刑部大狱也是设在此处,但凡结案过后的形犯,都会被送到兴化坊监牢之内囚禁起来。
两座监牢虽然同在一坊,但距离却不近,而且规模也不一样。
刑部大狱占地极广,牢房甚多,关押千人都不在话下,而大理寺的规模就小得多,整个监牢也就容纳二百来号囚犯。
虽是如此,刑部大狱曾经是人满为患,近些年虽然没有兴起大案,也依然有众多的囚犯关押其中,反倒是这十多年来,大理寺监牢一直都很空荡,大半牢房甚至可以说已经荒废。
为此大理寺监牢的狱卒编制一再缩减,最多时候也有三四十名狱卒负责看守,如今却不过半数而已,比起刑部大狱上百号狱卒,简直是天壤之别。
月光之下的大理寺监牢门前,夜间值守的两名守卫都有些无精打采,只能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打发漫漫长夜。
直到一辆马车靠近监牢正门,两名守卫才发现,瞧见那辆马车很是普通,两名守卫已经按住刀柄,其中一人沉声喝道:“什么人?”
马车距离大门几步之遥才停下来,赶车的马夫戴着斗笠,看不清样貌,马车停下之后,车夫立刻起身掀开车帘子,一名身着黑袍戴着方帽的中年人从车内出来,站在车辕头扫了一眼,这才下了车,径直向大门走过来。
车夫也不挡在正门外,将马车赶到一旁停靠。
两名守卫见黑袍人衣着普通,对视一眼,一人沉声道:“这里是大理寺监牢,你是什么人?再往前一步,可要对你不客气。”
黑袍人从袖中取出一只银色箭牌,亮在守卫面前,淡淡道:“这是御赐银书,银书在手,无所不通,你们可看清楚了?”
两名守卫都是大吃一惊,齐齐跪倒在地。
“带老夫去见牢头。”黑袍人收起银书,双手拢在胸口,声音平静异常。
两名守卫立刻起身,一人过去打开了门,另一人则是引着黑袍人往监牢里去,到得院内,守卫躬身道:“老大人稍候,小的立刻去叫牢头!”
黑袍人也不说话,不置可否,那守卫则是匆匆而去,只是片刻间,便瞧见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匆匆忙忙跑过来,显得异常慌乱,瞧见黑袍人,已经跪倒在地:“小人大理寺牢头陈顺拜见老大人!”
“卫璧是关在这里?”黑袍人淡淡问道。
牢头陈顺忙道:“是,今天一大清早就被押送过来,大理寺判定卫璧斩监候,收押在监牢,等待秋后问斩。”
“带老夫去见他!”黑袍人吩咐道。
陈顺一愣,有些犹豫,黑袍人语气不悦:“怎么,还要让老夫再将银书拿出来你看?”
“不敢。”陈顺忙道:“小的这就带老大人过去。”起身来,抬手做了个请势,然后迅速跑到前面带路。
大理寺监牢虽然比不得刑部大狱规模宏大,但也是层层关卡,要进入到监牢之内并不容易。
好在有陈顺这位牢头在前面领路,一路畅通无阻,一直到了关押卫璧的牢房前,黑袍人站在牢门前,透过牢房栅栏瞧见卫璧正坐在一张简单的木床上,背靠墙壁,轻轻咳嗽一声。
卫璧虽然被收监,但衣衫整齐,甚至发髻也还齐齐整整,只是脸色有些难看,听到咳嗽声,扭头过来,瞧见黑袍人,先是一怔,随即显出惊喜之色,几乎是从木床上连滚带爬下来,冲到牢门前,欢喜道:“杜……杜先生,你怎么来了?”
黑袍人却是向陈顺道:“你先下去吧。”
陈顺犹豫了一下,终是不敢违抗,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主子让我过来带你离开。”黑袍人看着卫璧道:“卫大人,你可知道你干了一件糊涂事!”
地下私情
黑袍人神色平静,卫璧却是叹道:“杜先生是说我不该主动认罪?”
“大理寺拿不出证据,只要你咬死不放,秦逍也奈何不了你。”黑袍人看着卫璧道:“你只要在大理寺撑上三天,大理寺不放人,主子也会有无数办法让你安然无恙走出大理寺。”
卫璧肃然道:“杜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可是你不知道,刑部的人已经插手了。朱东山半夜跑到大理寺,找秦逍要人,而秦逍一旦顶不住刑部的压力,将我移交到刑部,那就谁也救不了我。”
杜先生也是叹了口气,道:“你是觉得主动认罪之后,刑部到时候会重新翻案,只要一翻案,你便可无罪?”
卫璧点头道:“正是如此。”
“卫大人,恕我直言,你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杜先生摇头道:“你怎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你可有想过,如果刑部不翻案,那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