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已经明白,自己陷入了榆关守军精心布置的陷阱,这几件箭弩,肯定是守军趁人不备塞到车内,然后又装摸做样取出来,但此刻却已经是百口莫辩。
“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受人指使?”耿绍目光如刀,逼视赵泰炎:“如果是受人指使,那是受了谁的指使?”
赵泰炎心知大难临头,咆哮道:“你们栽赃陷害,这……这是你们布下的圈套。耿绍,你……你可知道我是谁?你构陷赵家,大……大将军饶不了你。”
“哦?”耿绍皱眉道:“赵泰炎,你是承认,这是大将军指使你所为?一派胡言,辽东军配有箭弩,又怎会从关内搜罗箭弩与敌寇交易?你藏匿兵器在先,还敢诬陷汪大将军,简直是岂有此理。”
“我……我没说是大将军指使。”赵泰炎急道:“此事与大将军没有任何关系。”
耿绍道:“不是大将军,当然是另有其人。赵泰炎,你该知道,私匿兵器,乃是谋反罪,除你之外,还有谁参与其中?”抬起头,扫过蹲下的商队众人,沉声道:“将他们都绑了,立刻快马禀报郡守府,赵氏商队藏匿军械,意图谋反,守关将士机敏警觉,破获大案,请郡守府派人查办。”
赵泰炎只觉得浑身发软,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世家宴
辽西广宁府兰若庭酒楼,华灯初上,酒楼内却是热闹非凡。
百年来,东北四郡的世家豪族在辽东军的打压下,从极盛逐渐走向衰落。
曾几何时,东北八姓名动天下,出了榆关,就是东北八姓的天下,东北诸郡大小官员至少有半数出自八姓或者与八姓有渊源,东北八姓就如曾经的江南七姓一样,是根深蒂固的地方豪族。
虽然论及财力以及对朝廷的影响力,东北八姓不足与江南七姓相比,但当初东北八姓对东北四郡的控制,绝不下于江南七姓对江南地区的控制。
但这都已经是昨日黄花。
辽东军驻守东北四郡之后,并没有选择与东北世族融合,反而是野心更大,一度对东北世家豪族进行打压,想取东北豪族而代之,成为东北真正的主人。
门阀终究是败给了军阀。
作为东北世家豪族之首的东北八姓,被辽东军连续多年打压过后,半数已经消失,剩下的也只是苟延残喘,而整个东北四郡大大小小的世家大族,也只能被辽东军踩在脚底,仰辽东军的鼻息而存。
辽西世家自然也是遭受到了重大的打压。
辽西尤家曾经是东北八姓之一,尤家弟子为官者不在少数,名下的田产也是无数,甚至有族人在京都为官,显赫一时。
不过在辽东郡的打压下,尤家早已经不复往日之辉煌,名下的田产也被辽东军以各种手段巧取豪夺,数代人创下的家业,已经是十不存一。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尤家虽然不复往日辉煌,但在辽西依然是名望不低。
家主尤富水此刻正与几名世家家主谈笑风生。
今晚的夜宴,是郡守府下帖邀请,城中大大小小几十位世家家主都受到了邀请,此刻受邀的世家家主大部分都已经赴宴到场。
辽西郡最近的震动,着实让辽西世家感到匪夷所思,谁也没有想到,短短时间之内,龙锐军竟然迅速取代了辽东军,成为辽西郡的掌控者。
郡守公孙尚畏罪自尽,郡尉乔明水亲自指挥劫掠官银被捕,榆关守将淳于布也是突然获罪,此外牵涉其中的辽西大小官员不计其数,朝廷更是派出刑部、吏部和大理寺三大衙门的官员前来查办,弄得整个辽西地震山摇。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朝廷派来的这些官员,只是在协助龙锐军迅速掌控辽西。
朝廷显然对盘踞在东北的辽东军存有戒心,所以派出了秦逍统帅龙锐军前来制衡,本来从关内突然派出一支兵马前来东北,许多人都猜测龙锐军撑不了多久便会被辽东军逼退回关内,但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龙锐军不但撑了下来,而且硬是在辽东军的身上割下一块肉,将辽西郡变成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虽说这背后似乎有朝廷撑腰,但众人也不得不佩服秦逍的手腕。
此番夺取辽西郡,秦逍出手果断,而且几乎是兵不血刃地达到了目的,在控制广宁之后,利用朝廷钦使的招牌,迅速对辽西进行了大清洗,无数辽东系官员获罪落马,处置的干脆利落。
让所有人吃惊的是,曾经被辽东军残酷打压的萤草堂,竟然翻身而起,与龙锐军合流,成为了龙锐军的强大助力。
萤草堂的白玉楼暂代行驶郡守之责,诸多空缺的职位被萤草堂的势力添补起来,而辽西九县的县令都被查出罪名,短短时间内就被一网打尽,龙锐军也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利用萤草堂的人填补上去。
本来在东北世家和百姓眼中,龙锐军绝对属于外来势力,可是补缺官员几乎都是出自萤草堂,而萤草堂分明与龙锐军合流在一起,龙锐军能够重用萤草堂这批本土文人势力,却让世家百姓对龙锐军的排斥心理迅速减弱。
今日郡守府设宴邀请众多辽西世家家主,却是让众人心中疑惑,不知这次宴会所为何故。
世家家主的心思也是各异。
有些人心中倒是轻松,特别是被辽东军曾经打压过的世家豪族,例如尤富水这样的人物,本就与辽东军有隙,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尤家与辽东军的关系并不好,而龙锐军与辽东军争锋相对,那么在尤富水看来,龙锐军当然不会将刀锋指向尤家。
倒是一些与辽东军有往来的世家,心中忐忑。
辽西大震荡,文官武将落马不少,但龙锐军却一直没有对辽西世家开刀。
有些人心中便想到,宴无好宴,今日设宴,龙锐军只怕是要向辽西世家开始动手了。
更有人觉得龙锐军很可能是利用这次宴会向辽西世家盘剥,毕竟龙锐军入驻广宁之后,还没有从辽西世家的口袋里掏走一枚铜钱,这显然有些不对劲。
天下乌鸦一般黑,辽东军对东北世家极尽盘剥榨取之能事,许多世家豪族甚至因此伤筋动骨家道没落,若说龙锐军对世家豪族无所求,那是谁也不相信。
如今辽西在龙锐军的掌控之中,刀架在脖子上,如果龙锐军真的要逼捐,也只能破财消灾。
“郡守大人、郡丞大人到!”
门外传来声音,在场的世家家主们纷纷站起,随即就看到一身便服的白玉楼和郡丞霍勉之一前一后出现,众人立时躬身行礼。
白玉楼不但是暂代郡守之职,他本身就是东北的大儒,名望极高,东北世家对这位大儒也是打心里尊敬。
“都请坐,都请坐!”白玉楼和霍勉之拱手还礼,含笑道:“大家不要客气,都坐下说话。”
待众人落座后,白玉楼才含笑道:“今日邀请诸位赴宴,诸位一定很奇怪,或许还有人心中忐忑,搞不清楚是福是祸。”
他开门见山几句话一说,反倒让一些心中忐忑之人轻松不少。
“郡守大人,今日宴席,本该是我等请大人。”尤富水起身拱手道:“大人荣升,一郡父母官,以后辽西近十万户都要仰仗大人的照顾,大人受累,我等自当有力出力。”
其他人也都是纷纷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