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其实比先前倒是小了一些,夜色之下,秦逍竟是骇然发现,从东边的旷野上,竟然有大队人马正往这边过来,黑压压一大片,少说也有四五十人之众,清一色都是披着所以戴着斗笠,而且一个个马术精湛。
他扭头向前面看了一眼,发现那六七名官兵兀自在沉睡中,呼噜声不绝,没有一人醒过来。
他皱起眉头,再从窟窿眼望过去,发现那队骑兵竟然放缓了马速,距离破庙还有一段距离,竟是停下了马。
但很快,就见这支骑兵队忽然向大雁一般分开,秦逍一眼就看出对方的意图,那分明是要将这处破庙围起来。
秦逍心下愕然,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突然出现的骑兵队到底是什来路?
说他们是来避雨,那是连鬼都不信。
他们还没有派人进来查看,就立刻分队要包围破庙,那就表明对方已经知道破庙内一定有人,而且来意是绝对不善。
破庙内只有两路人,除了自己和朱雀这一路,就是长须将官那一路,这队骑兵又是冲着谁而来?
秦逍寻思应该不是冲着自己,毕竟在这场大雨之前,自己都不知道会和朱雀前来这座破庙避雨,那么敌人更不可能确定自己的行踪。
不过若说是冲着长须将官这路人,他们也同样不会事先知道要在破庙避雨,那队骑兵又如何确定自己的目标一定会在破庙中?
秦逍心下狐疑,但那队骑兵的行动十分迅速,片刻间已经飞驰过来,迅速将这座破庙团团围住,正东面,十几名骑士一字排开,都是一手执着马缰绳,另一手按着腰间佩刀,夜雨之中,就像是一群幽冥厉鬼。
长恭
秦逍脸色凝重,扭头再次看向前面,却见一人正蹑手蹑脚走向庙门。
长须将官和手下部属都因为疲累躺下,到现在也就一个时辰,秦逍知道人在极为疲劳的情况下,开始时进入睡眠最深,这些人睡得死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他们安排了人守夜。
虽然守夜执勤那人先前肯定听不到马蹄声,但现在那队骑兵都已经将破庙团团围住,如果这时候守夜之人还没有察觉,那就是大有问题。
秦逍记得负责守夜的那人叫魏旭,虽然不认识到底哪个是魏旭,但其他人都沉睡,只有那一个人还醒着,应该就是守夜之人。
按理来说,危险来临,魏旭应该第一时间唤醒同伴,但那身影竟然没有丝毫叫醒同伴的意思,反倒是蹑手蹑脚向庙门移动过去,形迹十分蹊跷。
秦逍眼珠子一转,陡然明白什么,冲着那人冷声道:“你要去哪里?”
那人身体一震,回过头来,见到秦逍正在隔断边冷冷盯着自己,却是微微变色,抬手握住佩刀刀柄。
只是秦逍这一声叱问,却已经惊醒了那长须将官。
长须将官反应极为迅速,探手就抓住了手边的大刀,厉声道:“敌情!”
这一声宛若洪钟,手下几人立时被惊醒。
这几名部下显然都是训练有素,几乎是在瞬间就作出反应,迅速起身,握住佩刀。
也几乎就在此时,“砰”的一声响,庙门已经被踹开,两道人影率先抢入进来,其后却是紧跟着一群人,冲进庙内,根本不犹豫,挥刀便向长须将官等人砍过来。
长须将官却也是骁勇异常,大吼一声,迎上前去,双手握刀,凌空斩落,对方抬刀抵挡,但长须将官这一刀势大力沉,连带着那人的刀直劈下去,血光飞溅,却已经是将那人的脑袋从中劈开。
他手下数人也是冲上前去,瞬间便与来敌交上手。
秦逍这时候才终于确定,半夜摸过来的这队骑兵,目标却是长须将官这些人。
他一时闹不清楚双方到底有什么仇怨,不过事不关己,他自然不会轻易出手,在双方斗做一团之际,秦逍却是看到,那守夜人魏旭却是贴着墙壁退到昏暗处,并没有和同伴一起迎敌,反倒是鬼鬼祟祟摸到了一扇窗户边,趁人不注意之际,挥刀猛砍窗户,三两下便将本就腐烂的窗棂扫除干净,随即直接翻窗而出,逃离破庙。
秦逍看在眼里,却已经是心中明白。
他已经猜到,那守夜人魏旭恐怕已经出卖了长须将官和其他同伴,今晚围杀,那魏旭定是藏在长须将官这边的奸细。
先前长须将官安排人守夜,本是安排那名叫做吴铨的部下,但魏旭却主动请缨,秦逍本以为是同伴之间互相关护,现在看来,这魏旭从一开始就是不安好心。
魏旭显然是知道今晚有敌人前来袭击,所以主动请缨,如此在敌人来袭之时,就可以不被察觉,杀长须将官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秦逍出声叱问,只怕要等敌人冲到长须将官边上,长须将官等人才会惊觉。
秦逍对魏旭这种出卖同伴之人最是鄙夷厌恶,只不过这两路人马的底细他还没有搞清楚,谁是谁非也不明白,自然不会轻易卷入其中。
双方厮杀十分惨烈,军人的出手从来不讲究什么花花架子,是最直接的杀人之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长须将官这边本来就只有六人,魏旭背弃同伴遁走,便只剩下五人,而对方却是有十数人冲了进来,门外还有人封堵,若非庙内比较狭窄,冲进来的人只会更多。
拼杀之中,庙内的骏马却都是受惊,放声嘶鸣,慌张不已。
秦逍回头见朱雀竟然还是保持侧躺不变,一只手掌贴着脸颊当做枕头,并没有因为一墙之隔的搏杀而有丝毫的情绪波动,镇定自如,只是眼睛已经睁开,正看着自己。
秦逍暗想不愧是道尊门徒,遇事不惊,虽然只是女流,却还真有大将之风。
便在此时,却听得“咚”一声响,一道人影落在秦逍身后咫尺之遥,却是被人踹翻过来,那人身着蓑衣,还蒙着口鼻,不过头上的斗笠不见,落地之后,便要翻身起来,猛地扭头看到秦逍这边,立时叫道:“这里有……!”他还没说完,却听“噗”的一声,一根小木棍直没入那人喉咙,瞬间毙命。
秦逍看了朱雀一眼,见朱雀已经坐起身,神情冷淡,心想着人也是该死,先前这支小木棍没有射死赵拓,现在却取了一名刺客的性命。
只是前面正自激斗,这人虽喊出声,一时却没人过来。
秦逍却趁此机会,赶紧穿上了衣裳,再从墙边探头往过去,见到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尸首,其中有两具身着甲胄,正是那长须将官的部下,其中一人正是先前送饼的赵拓,喉咙被砍断,已经成为一具冰冷尸首。
秦逍目光变得冷厉起来。
他虽然与长须将官这群人都谈不上认识,但秦逍对他们并无厌恶之心,反倒有些好感,赵拓虽然之前有些冒犯朱雀,但亲自送饼过来,为人也随和,此时却横尸当地,这让秦逍很不舒服。
忽听得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崔长恭,你不必再负隅顽抗,今晚就是你的死期。你若束手就擒,我们就不难为你手下弟兄,否则全都要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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