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是好笑,却也明白秦逍的意思。
今年东北的气候虽然谈不上风调雨顺,却也并不弱,看稻田的长势,即使不是丰收年,收上来的粮草也不会少。
秦逍吩咐从关内采购粮草,无非是要趁天下大乱之前,多抓些粮食在手中,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真要是天下大乱,粮食那可就比金子还要珍贵了。
霍勉之立刻道:“下官正要与大将军禀报此事。秋收在即,除了官府屯粮,民间的粮食交易也会热闹起来。中原地区素来就是产粮区,其中又以江淮为最。今年算是多年以来较好的年成,听闻江淮那边会是一个丰收年,还有豫州一带,风调雨顺,收成也定然不错,如果派人前往购粮,咱们这边应该可以囤积一批粮草起来。”
“不要以官府的名义派人,更不要以龙锐军的名义购粮。”白玉楼立刻道:“大将军,下官琢磨着有一个方法可以试一试。”
秦逍立刻道:“郡守大人请讲!”
“以粮抵税。”白玉楼道。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还没能明白白玉楼的意思。
“郡守大人能否详细说一说?”
“其实很简单。”白玉楼道:“如今黑山贸易场的商道被我们完全控制,下官听说贸易场那边的交易十分兴隆,阜城那边的货源被切断,北方诸部的需求只能由黑山贸易场供应。大将军早就下令,黑山贸易场要货真价实,无论货物还是价格都控制的极为严格,童叟无欺,所以北方诸部对黑山贸易场更是十分信任,交易量也日益庞大。”
秦逍颔首道:“如果持续下去,贸易场的交易确实会越来越兴旺。”
“大将军刚刚定下了税赋比例。”白玉楼道:“下官以为,从黑山贸易场收取的商税,最终大部分也是用来准备粮草,既然如此,我们是否可以让贸易场的商贾们以粮抵税?这些商贾在关内有着庞大的生意人脉,直接由他们与关内粮商接触交易,以低价在关内收购粮草,运到辽西后,他们可以以市价来抵消所要缴纳的赋税,如此一来,他们可以从中获取一部分差价利润,我们也省却自己派人去关内采购粮食,而且运输等消耗也不比我们自己承担,对双方都有好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显出兴奋之色,宇文承朝第一个拍手叫好:“好计谋,好计谋。大将军,郡守大人的主意,委实是再好不过的良策。这一来不必我们自己在关内购粮,引起风言风语,二来以粮抵税肯定会让大批的粮草从关内输送到辽西,咱们也就不必担心后勤缺粮的问题了。”
“内行人做内行事。”一直没吭声的费辛也笑道:“咱们不是生意人,真要去关内购粮,很多事情未必处理得好。如今只需要让那些商贾自己却交易,直接拿粮食抵税,这招实在高明。”向秦逍道:“大将军,咱们要做的只是在辽西多修建几处粮仓,马上就是秋收旺季,大批的粮草运过来,下官只担心到时候没地方囤积。”
冲突
黄昏时分,整座顺锦城都沐浴在夕阳之下。
城中的兵马大营内,正是晚餐时候。
各营的官兵排着长长队伍,一个接一个地领取晚餐。
今晚的晚餐很简单,一人两个馒头,再加上一碗青菜汤,只是馒头太小,一口便能吞下一个,这让不少兵士心情颇有些不快。
一名粗壮的兵士几口就吞下馒头,一口咕下飘着两片菜叶子的菜汤,肚子还没半饱,左右看了看其他同伴,见得同伴们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凑近到几名席地而坐的兵士边上,扫了两眼,才问道:“这馒头怎地越来越小?你们可能吃饱?”
“一口一个,吃个屁的饱。”其他人也都是满腹怨言。
“听说是龙锐军快要打过来了。”一人轻声道:“如果被龙锐军包围,外面的粮食就进不来,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要减少口粮。”
那粗壮士兵扭头望向不远处,冷笑道:“减少口粮?你们瞅瞅那边?他们的馒头为何那么大?一个顶咱们三个,要减少口粮,为何只减咱们的?”
“那是钱朗将的人马,是大将军的嫡系。”一人低声道:“咱们能和他们比吗?上阵拼命,那是咱们在前头,吃肉喝酒,咱们就得在他们后面,否则他们凭什么自称为大将军嫡系?”
这人语气阴阳怪气,显然是心中不快。
“咱们一起过去。”粗壮士兵道:“凭什么打仗的时候我们冲锋在前?走,咱们过去问清楚,为什么伙食不能一视同仁。”
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
“老齐,算了,忍一忍就是了。”一人劝道:“别生事。这两天那帮孙子还在背后嚼舌根子,说咱们都是败兵,当过俘虏,就不配吃粮食。”
“昨天梁虎子也是心里不服气,过去问了一嘴,那边就嘲讽说咱们就该待在龙锐军那边吃牢饭。”边上一人也是没好脸色道:“他们还说辽东军从来都是所向披靡,咱们竟然折在一帮草寇手中,那里还有脸跑回来。”
粗壮兵士老齐的性情显然很暴躁,直接用衣襟擦了擦碗,大步走到那边,也不排队,冲着发放食物的兵士道:“给我两个馒头。”
那兵士看了一眼,道:“后面排队去。”
“排队也轮不着他。”正在排队的兵士中,立刻有人道:“他是从俘虏兵那边过来的。”
此言一出,其他兵士都是瞅向老齐。
老齐倒也是条汉子,直接冲着发放饭食的几名兵士道:“为什么这边的馒头比我们大许多?还有,你们汤里有东西,我们就几片叶子,什么意思?”
“怎么,不服气?”兵士手拿大汤勺,“你们要是凯旋而归,每天都会大鱼大肉伺候着。打了败仗,做了俘虏,狼狈跑回来,有你一口吃的就算不错,竟然还挑三拣四。”挥动大汤勺,“滚开!”
老齐火冒三丈,骂道:“老子在前面拼命,你们缩在后面做乌龟,现在吃的比老子还好,这是什么道理?”
“拼命?”兵士们一种哄笑:“没瞧见你身上有一处刀伤,你们是怎么拼命地?”
“我听说他们看到龙锐军出现,立马就被吓破了胆,连刀都不敢拔。”
“龙锐军都是草寇出身,听说好多都是连刀都握不住的农夫。”有人火上浇油嘲讽道:“他们见着那群农夫,竟然直接缴械投降,这可是丢了大人。咱们辽东军的威名,可全都让这帮人败坏了。”
立刻有人道:“他们算个屁的辽东军?不战而降的人,就不配称自己为辽东军,咱们也不屑与他们为伍。”
一时间咒骂声络绎不绝,老齐脸色难看至极,瞧见一人骂得凶狠,怒不可遏,厉声喝道:“狗杂碎,你再敢骂一句?不管老子是胜是败,总好过你们这帮缩头乌龟。”
“娘的,你骂谁?”
“就骂你们这帮孙子。”老齐道。
他话声刚落,那人已经冲上前来,照着老齐面门就是一拳打过来。
老齐身手倒是不差,脑袋一侧,避开这一拳,抬手已经勾住对方的脖子,右腿膝盖猛地向前一顶,正顶在那人的腹部,那人哎哟叫了一声,老齐随即又是一拳打在那人的脸上,将那人打翻在地。
便在此时,却听“呛”的一声响,却是从旁抢出一人,将手中的瓷碗重重扣在了老齐的脑袋上,瓷碗四分五裂,老齐却也是被砸得头晕眼花,脑袋上冒出鲜血来。
老齐在这边找事,诸多本营的同伴一直都瞧着,这时候见动起手来,立时便有数人冲过去,其他人却是看到,一马当先冲过去的竟然是校尉崔薄,许多兵士不再犹豫,一时间竟然有上百人跟着冲过去。
对方的兵士见状,只以为崔薄是带人过来动手,也是打声招呼同伴。
一时间兵营之内无数的兵士都是迅速向事发当场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