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自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厌恶。
自己现在就如同丧家之犬,被敌军追的狼狈不堪。
这样的处境,让他异常厌恶。
早已经听不到后面的追兵马蹄声,但澹台悬夜却感觉秦逍就像猎犬,一直都在后面咬着自己。
如果是曾经那个纵横漠北的少年将领,他肯定不会允许自己像一条丧家之犬一般逃窜,即使明知不敌,也一定会血战到底,死在疆场是一个军人最好的归宿。
但是现在他早已不是当年。
就这样死在战场上,他觉得不值。更是不甘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一战虽然败了,却不是绝境。
回到京都,并非没有翻盘的机会。
虽然这一战葬送了神策军主力,但澹台悬夜只是觉得可惜,并不觉得伤感。
神策军并非他的嫡系,他与神策军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而且此战虽然惨败,也不能说没有任何收获。
至少知道秦逍手中有那种炸雷一般的武器,如果还有下一次对决,秦逍这一招在自己面前肯定就不好使了。
他一直向西北方向逃窜。
虽然泰山城和彭城还留有小部分兵马驻守,但澹台悬夜很清楚,徐州军用不了多久,很快便可以收复。
而且神策军四散溃逃,难免会有散兵游勇逃回那两座城,两城守军得知主力兵马惨败,恐怕也不干继续留守,说不定马上就会弃城撤回豫州。
都说穷寇莫追,而秦逍显然不信这样的鬼话。
神策军全线崩溃之后,数万徐州军疯狂追杀神策军,澹台悬夜深知那几万兵马已经死伤近半,剩下的要么被徐州军追上杀死,要么投降,能够安然撤走的恐怕没有几个人。
虽然自己是一军主将,在大军溃败之时应该做些什么,但澹台悬夜是个极其现实的人,知道局势已经无法挽回,自己也一定是秦逍盯死的目标,继续留下,恐怕性命难保。
当务之急,是远远离开徐州。
他甚至没有想过回豫州。
虽然豫州已经臣服京都,但那是在神策军兵临城下之后,此前豫州刺史就已经向麝月宣誓效忠。
澹台悬夜从豫州出兵之前,便以背叛朝廷的罪名,当众将豫州刺史祭旗,以此来震慑天下。
虽然这一手让豫州大小将官心生恐惧,不敢违抗,但也肯定会让豫州上下心生愤怒。
如果徐州之战取胜,豫州那边肯定不敢怎样,但现如今神策军一败涂地,消息传到豫州,豫州那边将会是什么情况,澹台悬夜可就不敢保证。
这一战的结果,澹台悬夜当然知道不只是神策军主力被歼灭那般简单。
天下各州此前都是静观其变,如今麝月的徐州军大获全胜,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天下。
天下间本就有许多反对夏侯之人,此战过后,这些人将再无顾忌,澹台悬夜几乎可以预料到,接下来天下诸州必将有许多纷纷举旗响应麝月,宣誓对代表李唐的麝月效忠。
局势将对京都大大不利。
如果自己此时返回豫州或者兖州,说不定立马就会被包围,一群人要去自己的首级向麝月邀功。
他虽然大天境修为,却不是大宗师。
大宗师若被千军万马围困也必死无疑,自己一旦被围,当然也不会有活路。
现在要做的是尽快赶回京都,与圣人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他知道今次之败,肯定会让圣人震怒,圣人甚至会对自己大加嘲讽,但他却相信圣人肯定不会下旨杀了自己。
圣人手底下已经没有独当一面的将才,即使再是震怒,但用人之际,肯定还是会让自己继续效命。
战马如飞,他的战甲已经被换,一身普通骑兵的装束。
只跑到天黑时分,也不知走了多远的道路,人虽然还不算累,但战马却已经疲惫,速度缓下来。
他避开了官道,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一条通往西北方向的小道。
官道太显眼,他预感到秦逍肯定还率领骑兵在背后追赶,所以走在官道实在太凶险。
勒马停歇,澹台悬夜吩咐众骑兵暂坐歇息,养养马力。
毕竟已经跑出了很远的路途,早就远离了秋丰原,接下来的道路还很长,继续强行赶路,只会让战马消耗更大,到最后都可能将马匹活活累死,真要是那样,后面追兵赶过来,想逃也逃不了。
他令两名骑兵找地势高一些的地方放哨,以防后面有追兵赶来。
此次决战,骑兵们当然不会带干粮和水在身上,所以此时众人虽然饥渴,却也只能忍耐。
澹台悬夜就地而坐,骄傲的头颅低垂。
“大将军,前面好像有火光!”忽听身后有人叫道。
澹台悬夜几乎是条件反射赫然起身,按住腰间佩刀,抬头向东南方向望过去,只以为是追兵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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