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近了些,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几乎喷在许星脸上:“不过,老子不喜欢你这种瘦麻杆似的身材,抱着硌手。”
“还有,”他伸出食指戳了戳许星的肩膀,贱笑着,一字一顿,“本人很贵,不接受白嫖。”
?
他弯唇,笑得痞坏,“捡的。”
许星蓦地瞪大了眼睛,对温峋突然表现出来的流氓气息感到茫然无措。
夏夜里,温度高得离谱,街边草丛里,不知藏了几只青蛙,一直“呱呱呱”地叫。
许星在这聒噪的叫声里,从头红到脚,臊得额头都出了汗。
她下意识张嘴,突然想到自己不能说话,连难堪都顾不上,瞪着双鹿眼,慌忙摇头,否定温峋乱七八糟的猜想。
她没想那个他,这人脑子里怎么尽是脏东西!
男人只是极其轻蔑地笑了一声,那眼神似乎对这种事已经屡见不鲜。
许星怕他走,一手揪着他的衣服,一手快速打字,急得整个鼻尖都是晶莹的汗珠。
她把手机举到温峋面前,神色焦急。
温峋瞥她一眼,看向手机,几句话用空格隔开,连标点都没来得及打。
[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 只是目的地相同 我叫许星 来这里是为了找我外婆 我外婆叫杨萍萍 以前是小学老师 住在丹里镇芙蓉街杨柳巷52号 我的手机没有网 不知道怎么走 可以麻烦你告诉我大致在哪里吗 你只要告诉我大致方向 我自己会找过去的 不会再麻烦你 拜托了]
温峋:“……”
气氛一时安静,燥热的晚风吹得人浑身发烫,路边几只青蛙还在“呱呱呱”地叫。
他用舌尖抵了抵脸颊,妈的,自恋症害死人。
饶是他那么厚脸皮的人,此刻也有点尴尬。
还有,脸真他妈疼。
感情人家跟他一路,还真是巧合,而且只是为了问路,不过……
温峋直起身,一双漆黑而锐利的眼睛打量着她。
那眼神刚毅冷锐,和刚才截然不同,好似一头凶狠的野狼,随时咬断她的脖子。
许星莫名有点害怕,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刚抽完烟的嗓子有点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让人耳朵发痒:“长这么大,连路都不认识还想找外婆?你这外婆当得可真够冤的。”
许星听出他话里的冷嘲热讽,听出他在骂她没良心。
她没法反驳,只是低下了头,咬紧唇瓣,鼻尖微微泛酸。
紧紧抓住温峋衣角的手松了些,最后放开。
温峋瞥了一眼被她抓皱的衣角,一言不发。在垃圾桶上灭了烟,提着行李箱,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身后静悄悄的,没听到脚步声。
他转头,盈盈一方天地,一抹纤薄瘦弱的人影圈进眼里。
缩着肩,低着头,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捏住牛仔短裤的裤缝,书包的肩带自肩上耷拉下来一只。
她就这样惶惶然站在路灯下,形只影单,好像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她肩上,茫然又委屈。
温峋没见过这么软蛋的人,没好气道:“腿长着没用就砍了,当什么摆设?!”
许星猛地抬头,隔着几米看见温峋不耐烦地转身。
她嘴角微微弯起,抬起手臂抹了一下眼睛,红着眼眶小跑着过去,跟在温峋身后。
他有点凶,嘴巴又坏,还满脑子脏东西。
可是,在她茫然,心焦,委屈得快哭出来的时候,他没丢下她。
-
小镇的路是很老旧的水泥路,大概年久失修,时不时出现一个坑,到处都是砂砾。
有的地方路面已经皲裂,像干旱的田地裂开的口子,路灯也不是很亮,落到地上只剩下一个直径一米的暖黄色小圈。
三轮车挂着喇叭,在路上颠簸,喇叭歇一会儿喊一句:“西瓜一块五一斤,包切包甜。”
燥热的空气里,是清甜的西瓜味。几条土狗站在路边好奇地打量他们,夜市摊上人们吆五喝六,她跟着温峋走街串巷。行李箱咕噜噜地响,遇到坑他也不避,“咔”一下拉过去。
二十分钟后,他们走到一条相对安静的小巷,许星抬头看见昏黄路灯下的路牌:杨柳巷。
她骤然松了一口气,终于快到了。
而后又开始紧张,忐忑。
一会儿见到外婆,她该说什么?可她说不了话,外婆会不会觉得她没有礼貌?如果她打字,外婆能看清手机上的文字吗?如果外婆还没有原谅妈妈,也不要她,把她赶出去怎么办?她还能去哪里?
额头上的汗水凝成了水珠,顺着脸颊汇聚到下巴,一滴一滴落在胸前的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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