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裴雪的嗓音像融化的雪水,在布满白花的草甸上静静地流,“上个月开了新项目,只怕招了学生也没时间亲自带。你不如问问许师兄,跟着他读也是一样的。”
“也对,”师弟长叹一声,“真快啊,现在见了许哥都得喊老板了。哎,你说我那朋友是不是想不开,跑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读研做什么,喂野猪吗?”
安之悄悄看了他一眼。这位师弟脸圆圆的,很有福相,再加上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很难不怀疑他和某国宝有亲缘关系。
她想笑,却在那一瞬感知到了裴雪的视线。唇角的弧度还没被压下,她眉眼弯弯地和裴雪对视,直到胸口开始胀闷,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呼吸。
裴雪的眸光很深。
安之像被美杜莎给定住了,动弹不得,过了片刻,还是裴雪先移开了眼,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他吃得很优雅,速度快但并不匆促,安之正对着他,能看见他咀嚼时微微鼓起的腮帮,和吞咽时无声滑动的喉结。
她连喝了几口汤,仍觉喉中发渴,也觉这四月的天热得奇怪,让她浑身都有些躁。
等对面的两人起身去送托盘,姜予南也搁了筷子,凑近过来,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她的额头:“欲擒故纵啊妹妹!你这样,眼睛都快长他身上了!”
安之知道自己丢人,但她又觉得这人丢得有理由。她小声辩解道:“这不是平时看不到吗。”
“我——”姜予南被她弄得没脾气,只能恶狠狠地抄起托盘,很有些愤愤不平,“他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才能遇上你这样的啊?”
安之抿着唇不说话。她们并肩走出食堂,却见不少人都站在二楼的大平台上,黑压压地堵成一片。
“搞什么呢这是。”姜予南嘀咕着,随即“啊”了一声,讶然道,“下雨了。”
这场春雨来得毫无预兆,大多数学生都没带雨具,此刻只能挤在平台上干等。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安之拢了下被风拂动的碎发,在抬手时望见了裴雪。
她、姜予南、裴雪和他师弟,四个人里,只有她带了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