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子终于放心了:“那您问吧。”
“你最后一次见到二狗,是在什么时候?”
“是六天前的晚上。”
六天前的晚上?
贺清宵回忆了一下,国子监门口的尸体被发现,正是五日前的清晨。
也就是说,谷子很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
贺清宵心中十分重视,面上丝毫不露,免得给谷子压力:“当时是什么情况?”
“我——”谷子用力咬着唇,突然哽咽了,“我看到了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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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子这个回答令贺清宵眼神变了变,语气依然温和:“慢慢说。”
贺清宵的平和安抚了小乞儿剧烈起伏的情绪。
“二狗哥这里不是很灵光,晚上也睡在墙根。”谷子指了指脑袋,“那晚爷爷突然浑身抖,我吓坏了,跑去找二狗哥帮忙。没想到远远看到一个人走到墙根,停在了二狗哥那里”
回忆令小乞儿面露恐惧:“我很好奇,悄悄躲了起来,看到那个人不知用什么捂住了二狗哥的口鼻,过了一会儿就把二狗哥拖走了我,我实在是太害怕了,太害怕了”
被内疚与恐惧煎熬的小乞儿哭起来。
那一晚后,他想过许多次,如果当时他大着胆子喊一声,二狗哥说不定就及时醒来,不会被拖走了。
可是当时他不敢,他怕没把二狗哥喊醒,自己和爷爷反而有危险。
小乞儿不敢抬头,怕看到对方鄙夷的神情。
他不只当时没敢喊,过后也不敢对人说,更不敢报官。
一只大手落在肩头,轻轻拍了拍:“谷子,你看到凶手的样子了?能大概说说吗?”
谷子一下子转移了注意力,不用回忆就说出来:“那人个子很高,穿着一身长衫,看起来不年轻了,不过因为光线不太好,脸瞧得不是特别清楚”
这几日他控制不住反复回忆,那人的样子不但没澹忘,反而越来越清晰。
“如果你再见到那个人,能认出来吗?”
“能!”谷子脱口而出。
尽管那张脸因为光线有些模湖,可他能肯定,只要再见到那张脸就能认出来。
贺清宵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二狗当时穿着什么衣裳?”
“二狗哥?”被问到每日都会见到的人,谷子反而努力想了想才回答,“就和平时一样,因为太脏太破都看不出是什么颜色样式了。”
贺清宵带谷子回到了桥洞处。
跑去买糕点的乞儿回来了,正狼吞虎咽吃着,见二人过来嘴巴鼓鼓险些噎着。
谷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贺清宵吩咐手下好好安置谷子祖孙,独自去了青松书局。
与书厅连接的待客室里,贺清宵发现除了茶具,还多了两盒坚果蜜饯。
“贺大人,桉子是不是有进展了?”辛柚把装坚果的食盒往贺清宵的方向推了推。
贺清宵在要给寇姑娘面子吃几颗松子和说正事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说正事。
“找到了一个目击证人。”
辛柚眼神一亮:“证人怎么说?”
这两日,对面书局掌柜被抓走蹲大牢的风声渐渐传开了。辛柚对雅心书局散布流言的行径并不惊讶,商场如战场,有的人堂堂正正大开大合,也有的人手段肮脏不择手段。
但对真正的凶手,她没有听风就是雨,认定就是对面书局的人。
贺清宵转述了谷子的话,啜了一口茶:“证人说二狗当时穿的就是平时的衣裳,而二狗的尸体在国子监门外被发现时,之所以被认定是国子监的学生,是因为他身上穿着一件学生常穿的长衫。也就是说,那晚的凶手带走昏睡的二狗,特意替他洗了澡,换了衣裳。”
“凶手这么做的目的——”辛柚捏起一颗松子把玩,大脑飞快转动,“就是要人以为是书生被恶鬼挖了心,把青松书局卷入其中吗?”
“这种可能比较大。所以寇姑娘仔细想一想,青松书局得罪过什么人?”
“近来青松书局生意红火,眼红的定然不少,要说受影响最大的,无疑就是对面的雅心书局了。”
“目击者看到的凶手个子比较高,与雅心书局的掌柜不符。寇姑娘若想不出特别的人,我这边就先把雅心书局的人召集在一起,让目击者挨个辨认。”
贺清宵正说着,门外传来刘舟的声音:“东家,雅心书局的东家要见您。”
辛柚意外扬了扬眉,对贺清宵道:“贺大人稍坐,我出去看看。”
书厅里,一名长相俊秀的青年正望着待客室门口的方向,一旁胡掌柜默默翻着白眼。
见辛柚走出来,青年一笑:“寇姑娘,鄙人姓吴,是雅心书局的东家,今日是来给寇姑娘赔礼的。”
辛柚定定看着青年,实则心神全被出现在眼前的恐怖画面攫取了。
一处院子里的水井旁,青年躺在地上,一名男子把刀重重刺入他心口,疯狂搅动着。
鲜血喷溅出来,溅到男子脸上,男子念念有词,双眼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