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奉天殿出来的时候,正好与端木砚清碰上,端木砚清给冯贵妃行了礼,见她脸色十分难看,不由得关心道:“云母妃脸色怎如此苍白?可是身体不适?”
冯贵妃讷讷一笑:“不碍事,不碍事,太子殿下快些进去吧,陛下正等着。”
端木砚清见她兴致不高,也就不再多问,微微颔首,别过冯贵妃进殿。
端木砚清进到内室时,恭惠帝已经坐下饮茶,壁上仍旧悬挂着秀女画像。
端木砚清年纪轻,视力好,老远便认出壁上的几副美女画像中,有好几位是自己的人,想到进殿时冯贵妃的异样,心里有了数。
“儿臣参见父皇。”端木砚清在离恭惠帝几步路远的位置站定,而后跪下,行五首伏地的大礼。
恭惠帝放下茶盏,眯眼瞧着端木砚清,“孩儿何故行此等大礼?”
端木砚清依旧伏着身子,说道:“既行大礼,必然有大事请求父皇。”
“站起来再说。”恭惠帝抬眸看了眼身旁的张安。
张安会意,走过去要扶端木砚清起来,但端木砚清动也不动,张安哪敢用大力气,局面一时僵持住。
“父皇若不答应儿臣,儿臣便长跪不起。”端木砚清说道。
恭惠帝哼道:“你如今胆子愈发大了,敢威胁朕?可知朕最近对你太过放纵,倒让你恃宠而骄起来。”
端木砚清跪直上半身,施施然说道:“父皇言重,儿臣惶恐,儿臣并非恃宠而骄,实是此事事关儿臣终生幸福,儿臣不得不慎重。”
“你且说说,所求何事?还事关你的终生幸福,朕倒要看看,是什么天大的事,能事关一国太子的终生幸福。”恭惠帝嘟囔道。
端木砚清笑道:“儿前些日子对一女子一见倾心,派人打听,是镇国公元振之女,世人皆知,镇国公元振唯有一女,名筠姌,品貌端庄,贤惠优雅,儿臣见之忘俗,归来后辗转难眠,思来想去,决定进宫请父皇赐婚。”
恭惠帝大笑,“我儿果真开了窍,往常你只一味洁身自爱,连通房侍妾都不曾有过,长到十八岁仍是童子身,朕还时常纳闷,享一国富贵的太子怎活像个佛子高僧,原来姻缘早已天注定,妙极,妙极!”
端木砚清也笑:“父皇要快快赐婚才是,元家千金在京中颇有美名,若是迟了一步,怕是要被别家王孙公子抢去。”
“诶,我儿莫急,父皇且问你,你可看仔细了,那日倾心的女子果真是元振的女儿?”恭惠帝做了几十年的帝王,心思比端木砚清深沉不少,想的也更周到。
端木砚清点点头,肯定说道:“不会有错,我命裴凌亲自去问她姓名来历,她口口声声说是镇国公元振之女,并对镇国公府的一应事宜对答如流,我又命裴凌记下那女子的面容,事后临摹下来,再让安国公的长媳拿着画像去找元筠姌本人比对,确是她无疑。”
“我儿果真思虑周全,”恭惠帝连连点头,沉吟着说道:“元家乃簪缨世族,元振本人更是忠心耿耿,朕没记错的话,他夫人应是出自镇南王宁家?”
“镇国公夫人乃镇南王之妹,元家更是出了名的家风贞静,元振惟今也只有一位夫人,从未纳二色,膝下一儿一女皆是嫡出。”端木砚清清楚恭惠帝爱听什么。
果不其然,恭惠帝听罢,神情出现片刻间的恍惚,感慨道:“看来元卿亦是世间少有的性情中人呀……”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恭惠帝相当爽快地答应了端木砚清的赐婚请求,婚期就定在明年春天,亦是杏花盛开的季节。
傍晚,杭瑜下朝回来,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直奔杭子成的书房,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出来。
孟愫儿见他满脸喜色,揶揄道:“是升职?还是路上捡到宝贝?”
“比捡到宝贝还好哟!”杭瑜笑呵呵说道:“今儿我得到准信,太子殿下已求陛下写好赐婚圣旨,后日便要下发到镇国公府,太子殿下说了,这桩婚事能成,你功不可没,届时大婚,必奉你我做贵宾。”
孟愫儿反应平平,这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早在那日从怡然居回来,她就知道,元筠姌必是太子妃无疑。
孟愫儿是真的不甘心,虽说不该贸然将父辈的恩怨牵扯到子女辈身上,可想到自己凄惨可怜的姑姑,孟愫儿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杭瑜见她兴致不高,问她:“怎么了这是,你不高兴么?”
孟愫儿费劲扯出一抹笑,淡淡道:“高兴,当然高兴,筠姌与我也算沾亲带故,她有望做太子妃,我也跟着沾光不是。”
杭瑜正要再问,忽想起一事,笑道:“接下来有一事,我赌你听了一定高兴。”
“哦?”孟愫儿微微挑眉。
杭瑜微微笑道:“下朝途中遇见岳父,他说镇南王世子已来京师,如今正在孟府,过几日便要登门,专程来看望你这个表姐。”
“什么!如风到了京师!”孟愫儿失声惊呼,眉眼登时浸满笑意。
杭瑜哈哈笑道:“瞧瞧,被我说中了吧,我说你听了定然高兴。”
因着这的确是件难得的喜事,孟愫儿心中因元筠姌而起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欢欢喜喜准备起给宁如风的接风洗尘宴。
蕙质被五花大绑带到宁氏面前。
不明所以的她下意识就要向宁氏示弱喊冤,余光忽而瞥见宁氏手里把玩的玉器,赫然正是前些日子她托小济当掉的首饰!到嘴边的话登时冻住,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宁氏端坐在高座上,似笑非笑看着蕙质,眼神嘲讽又轻贱。
到了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好装的了,蕙质闭了闭眼,抬眸冷睨着宁氏,一字一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宁氏哼笑道:“我不杀你,你可是马上要做新娘子的人,古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大喜的日子不宜见血腥气,不过呢,”顿了顿,挑眉一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这般不安分,应是要给你个教训的。”
说罢,命人叫来田仁家的。
田仁家的当初下手太狠,脸上的伤痕到现在也没完全消退,依然清晰可见红红紫紫的印痕。
宁氏打量她脸上的伤,“哟,这怎么还没消?”
田仁家的忙赔笑:“快消了,快消了,大夫说了,就这几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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