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离将他表情尽收眼底,注视了会儿自家小孩青涩未消的面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注意身体,随笔中如何照顾你们我单独誊抄了一份,明日你带宋遂远来,我交与他。”
云休闻言鼓了下单边脸颊。
他还未与宋遂远大坏蛋算账!他分明能听懂猫言,若是猫不机灵,所有秘密都被他套
走啦!
不让猫吃饭,猫日后要把他吃穷!
“这阵大雨暂时不会停。”康离瞧了眼窗外,嗓音低哑道,“在我这里用一顿膳食再离开。这段时日你不知有孕,仍以寻常量进食,身子有些亏空,要多吃补回来。”
云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天边,阴云压城,暴雨作响,屋外仿佛已至黄昏。猫是午时偷偷跑出来,宋遂远没找到自己该急了吧……云休刚升起一点心虚,又冷着脸赶跑。
都怪宋遂远不让猫吃饭!
急着吧!
知府府衙。
宋遂远寻阿言的阵仗惊动了长姐,所有下人都打着伞出来寻猫。
宋遂远翻遍了阿言惯常待的地方,湿着衣衫回屋,想再瞧一瞧它是否躲在了屋内,结果未寻到猫,发现钱袋子也不翼而飞。
随墨也湿着回来,如此大雨,打伞反倒是累赘,他翻出一件新衣裳:“公子您快换上,后院不见有阿言,大小姐派人去前院寻了。您别担心,阿言如此聪慧,定会找地方躲雨。”
宋遂远闭了下眼睛,回头:“阿言下午是否到过小厨房?”
随墨想了想:“没有。”
宋遂远揉了揉眉心,抓过衣裳:“套马车,我去西街瞧瞧。”
大雨倾盆, 这天气马车也无法出门,万幸随墨吩咐下去后,雨势渐渐变小。
宋遂远带上了随墨, 至西街分头挨家挨户去问酒肆茶楼食肆。阿言带钱袋子出门定是为吃饭,而它来到荣陆府只知西街, 搜寻范围骤然缩小。寻了几家都是未有见过小白猫,宋遂远路过日中提过的余侠酒肆时,眉心一跳。
大雨生意向来不好做, 方才进来避雨的客人趁雨势小走了精光。伙计慢悠悠地收拾着桌子,知道这会儿偷闲不必招待客人。
然而抹完桌子一转头。
好家伙, 今日撞了哪路神仙,尽是谪仙人儿。
“今日午后是否有一只浑身雪白的猫进来过?”宋遂远问道。
伙计转了转眼:“我想想, 客官您请坐一坐。”
小心思不只他一个,宋遂远放下块碎银,转身要走, 跨出门槛前不知怎么停下了脚步。
伙计双手捧起碎银, 在心中高呼“发财了发财了”,刚打算回后院藏起,却听到反身回来的贵客问道:“你是否见过一公子,年纪约十六七, 貌美, 眼圆瞳黑, 大约这般高——”
宋遂远在自己唇高的地方比划了下, 想了下补充道:“能吃。”
最后这两个字彻底唤醒了伙计的记忆。
他们开的是酒肆, 鱼虾再美味只是下酒菜, 鲜有如那位公子一般特意来吃饭,且点了三桌子饭菜全部吃光了。
“有!是有!那位公子就坐在这里, 上了三桌子菜全部吃光了。对了,他与康神医相识,两人一道吃的。”
宋遂远听到“康神医”时,忽地抬了下眼皮,眼底深邃。
留下一片金叶子后,他回到马车里,嗓音发紧:“去康宅。”
“雨势变小了。”云休趴在窗前仰头瞧着,面上偶尔飘上一滴凉雨。
“暂歇而已,这场雨难停。”康离推门进来,取了猫族随笔置于怀中,朝他道,“饭做好了,跟我来。”
午后暴雨,康离安排药童们在药屋背书,偌大的院中清冷无人迹,膳厅摆了一桌子菜,却只有一副碗筷。
“你且先用膳,一会儿雨停再回,若今日雨连绵不停便留宿。”康离径直走向另一张木桌,点燃一根蜡,他腹中尚饱,找了誊抄的事陪云休。
云休闻言挠了挠脸,视线落于屋外水洼,眼底浮现几多心虚。
猫只想吃大餐,并非离家出走。
下一瞬就顾不得心虚。
饭菜热气钻进鼻子里,肚子里的小崽子又开始翻身,云休戳着肚皮在心底威胁了崽一番,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是崽,崽又饿了。
康离抬头瞧了瞧云休,视线又从他腹部划过,嘴角噙着一丝笑摇了摇头,低头抄了几行字,耳中忽闻屋外异响,有孩子冒雨跑了过来。
康离放下笔,起身出门去看。
他方才带着云休,是自后门避人而回,云休本不该离开雁回城,此举以防生事。
小满顺着石板路跑来,将一只手垫在头顶:“师父,宋公子前来拜访,说想来找一找阿言。”
宋公子。
“是宋遂远?”康离讶异。
“嗯……是宋师姐的弟弟。”小满不识宋遂远。
康离微微侧耳,视线下撇又收住,朝小满道:“引他来此处。你们莫要贪凉,回去熬些汤药分一分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