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玉憋得小脸通红,他已经变成了自己能变成的最大最重的样子,猫爹爹绝对挪不动他。
因为摔下床的动静,刚刚睁开的、漂亮的圆眼睛里浮现茫然,然而下一瞬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离开了永远爬不开的大床,露出一个没有牙齿的笑,小胖手挥了挥。
宋遂远端着小家伙不敢动,又怕他掉,手指将他托得紧了些。他脑内一片空白,整个人僵硬地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停留在原地。
身后院中传来声响,是树上的风铃。
阿言近来不喜走寻常路,总要翻墙回来,随墨被他吓了许多次,为此在树上装了风铃来提醒。
猫善解人意,回来会故意摇一摇。
清脆的铃声响,在宋遂远的世界里仿佛被拉得无限漫长,他向来聪慧地脑袋开始转动,与铃声一起奔跑,与余音同时结束。
宋遂远垂下视线,嗓音温和又稳定,朝着这个人形也像阿言的小崽崽道:“乖崽崽,该变回小猫了。”
“变回去,不要在阿言面前变成人,好不好。”
怀中小崽子皱起小眉头,圆眼看着人类爹爹似乎在思考。
宋遂远黑眸与他对视。
“宋遂远!”
在猫爹爹踏入房间的一瞬间,猫崽崽落下,在人类爹爹手心弹了弹。
宋遂远望着手中探头看向声音来处的小猫崽, 薄唇轻抿,微不可察吐了一口气。
“唔,尺玉掉下床了吗?”小白猫跑到宋遂远脚边, 仰起脑袋问。
“嗯。”宋遂远低声道,尚维持着俯身的姿势, 便顺势将小崽崽放到了地上。
圆头圆脑、一只手掌大的小崽落到地上,撑起两只前爪先四处张望了一番,随之迈着柔软的四肢朝着猫爹爹的方向走, 短短的小尾巴晃来晃去。
“崽崽好生可爱!”阿言满眼稀罕,绕着走路的小家伙转圈。
尺玉见爹爹过来, 原地停了下来,奶声奶气叫了两声, 圆脑袋追着爹爹转,半晌,一只小爪子蠢蠢欲动, 看他眼睛所盯之处, 似乎想抓爹爹的尾巴。
宋遂远垂眸盯着两只猫,神情难辨,过了会儿,伸手将尺玉抱起来, 让他躺在自己怀中, 朝阿言道:“尺玉是否有可能与阿言出身同族, 模样才这般相像。”
语气故作随意。
阿言爪子勾着他的衣衫, 宋遂远会意地张开一只手臂, 怀中便挤了两只猫。
“大、大概是吧。”阿言团起身体, 模糊道。
“若这番推测有道理,那尺玉与阿言也算是一脉相传, 如同人类常言三百年前是一家。”宋遂远落座,将两只猫并排放在膝上,桃花眼微微眯起,比对着两人的小猫脸,“相像到如此程度,依我看都抵得上血亲。”
膝上一大一小两只白猫神色各异。
阿言闻言一脸无辜,心底紧张地大声斥责:宋遂远这家伙又在猜什么!猜的对!不许猜了!
尺玉不懂父亲在说什么,大抵觉得与爹爹并排躺着好玩儿,奶声奶气地喵叫,一派天真。
假无辜与真天真,过于鲜明。
宋遂远揉了揉小尺玉柔软的小脑袋,敛下眼底深邃,扬了扬眉,话锋一转:“既然如此,我们也该顺一顺辈分。尺玉叫阿言一声哥哥如何?”
提议话落,静了片刻。
阿言圆瞳轻眨,又眨了眨,大声反驳道:“不行!”
是爹爹!
尺玉慢半拍,跟着大声“啊”一声。
“为何?”宋遂远嗓音轻率带笑,打趣道,“难不成阿言想学凡人,养只小猫就要当他的爹爹。”
阿言听出他话中轻率,揣起爪爪,侧头避开宋遂远的视线,盯着小小只的尺玉崽,鼓起脸委屈。
阿言本来就是爹爹。
见状,宋遂远眼底闪了闪,手指紧了紧又松开,朝委屈巴巴的阿言温声哄道:“阿言当爹爹自然可以,我们小阿言已经十八岁,当尺玉的爹爹绰绰有余。”
阿言闻言顿了下,转动瞳孔斜眼看他。
哼!用你说。
“不过……我亲手照顾了尺玉这么些天,当小家伙的爹自然也说得过去,是,与不是。”宋遂远问道。
阿言转过头,情绪转变极快,开心起来:“好说,我当他爹爹,你当他父亲。”
宋遂远颔首同意,修长手指摸了摸尺玉崽的小爪子,笑而不语。
对嘛,宋遂远如何能猜到崽是猫亲生的!
阿言提起的心又放回肚中,不过他怀疑地仔细瞧了瞧宋遂远的表情。
与宋遂远待了许久的猫已经不是天真的猫,他总觉着眼下宋遂远嘴边的笑别有意味,于是谨慎问道:“你、你笑什么?”
宋遂远顿了下:“没什么。”
“有什么!”猫敏锐抓住了那一瞬停顿,翻起身,“你快说。”
宋遂远慢条斯理装着犹豫,嗓音沉沉:“镇国公夫夫便是你的父亲与爹爹吧。寻常人家哪怕是过继,都是爹爹父亲混着叫,只有夫夫之间才会作此区分。阿言……是想做我的夫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