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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了
这一刀砸在什么金属物上,反被卷住刀刃夺走了。
池守清甩掉卡在气灯金属网罩上的匕首,抄起来就朝黑影头上砸去。黑影勾下身子扑,抱住池守清的腰部把他狠狠撞倒在床。
池守清闷不吭声,抄着好几斤重的气灯,一下一下砸着黑影的背部和脑袋。
那具冰冷湿透的身体慢慢不再挣扎,池守清还停不下来的砸着,直到温热的血溅在他嘴唇上,才如梦初醒般逐渐停止下来。
他推开那具尸体,拉开半掩着的门冲了出去。
暴雨如注,湿滑的舷侧通道间,池守清跌跌撞撞向船尾跑去。不远处有明黄的灯光,站在收拾缆绳的船员发现了他,连忙提起气灯朝他快步走过来。
“出什么事了——喂——”那人大声喊着什么,声音在雨幕中却低若蚊鸣,池守清这时才回味出恐惧惊险,身子晃了晃,踉跄到围栏边才撑住。
“池警官,发生什么事了?”那人摘掉兜帽,是查颂。查颂叉着腰,滑稽地走到他面前。
池守清浑身一下松了,肌肉弥漫开酸痛:“有人闯进了我的房间——他要——”
声音戛然而止,池守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下巴,那张英俊的脸霎地灰败。
“啊啊”他短促地痛呼着,手掌紧按住涌血的腹部,踉跄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在围栏上。
“你——”
查颂背光的剪影和黑暗中床前的杀手重叠,垂在腿边的拳头里露着一截小臂长的尖刀,一步步朝他走近。
他刚刚经历过一番搏斗,此时毫无防备被捅了一刀,难有招架之力,只能努力撑起身体,咬牙朝查颂质问。
“是谁派你来的?为什么杀我?”
查颂冷漠地盯着他,什么也没回答,只是走过来举起了刀子。
砰——
分不清是雨还是血溅在了他脸上,查颂缓缓倒下去。通道尽头,本该在驾驶舱和船长一起开船的大副站在那里,慢慢垂下长枪的枪口。池守清记得这个大副,他是退伍军人出身,刚上船时,两人就曾寒暄过分别在军营哪一期服役。
大副朝这边走过来,但池守清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人,忍着疼痛捡起查颂手里的刀子。大副调转枪头,一只手抓住枪管,另一只手抓起他的胳膊半扛在肩上。
“起来,跟我走。”大副一边扛着他往驾驶舱走,一边低声说道:“是吴sir叫我们照顾你,我要是想杀你,刚才就直接给你一枪。”
很快,两人闯进了驾驶舱,船长卡帕回头看了一眼,并未表露出惊讶。大副放下池守清,便又转身出去。
卡帕站在驾驶台前紧盯着海面,嘴角咬着的卷烟一翘一翘:“他去叫医生了,你不要乱动。”
池守清捂着腹部的伤口,失血的脸异常苍白,虚弱道:“你们都知道?查颂为什么杀我,到底谁派他们来的?”
“不清楚,我们只知道他们收了钱,不好断人财路。”卡帕幽幽道。
池守清还想问什么,但伤口痛得他直打哆嗦,满头的冷汗混着雨水流到眼睛里,腌得生疼,只得先闭上嘴。
很快,大副带着一个船员回来了,对方走近检查伤口,告诉他应该没有伤到内脏,船上只能先消毒包扎,后续治疗要等靠岸。
卡帕看了大副一眼,大副走上前回答:“都扔到海里了。”卡帕这才点点头,说:“你去房间搜一搜,和库腊把钱分掉。”
池守清嘴角紧了紧,垂下眼佯装没有听见。
看来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这些和东极四监打交道的船员虽非穷凶极恶之徒,却也绝不是普通人。
唯一能得出的结论,是有人想他登岛前就消失掉。
星期一的早上,所有犯人在礁石滩上集合。
一夜未合眼的池守清眼下有淡青色,苍白脸色被扣到喉头的黑色制服衬得更加没有人气,犯人和狱警们都窃声议论着这位新典狱长。
这么个小白脸,哪里找来的?
他来这里能干什么?
呵呵,来找死吧。
池守清佯装耳聋,抬手示意身边一名跛脚的狱警把名册递到手上,直接抽出夹在里面的记录表,从下至上扫着了几行,眉头微微皱起。
“一千二百三十二人,除掉关禁闭的,也只到了一千二百十一个,这里面还有八个人属于相邻的两个牢房,不要告诉我这些人都在关禁闭。同时关了两个牢房,这可是需要上报的重大斗殴事件。”
跛脚狱警忙凑上来,这个人腿部有残疾,是抵达时来接他的人之一,其他狱警都叫他老崴。
老崴笑了笑,小声回答:“池警官,哦不——池长官,这些都是卓爷的人,这卓爷……您应该听说过吧?”
卓雁霜。池守清在心里默念。
这个名字在警界无人不知,每个菜鸟警员都会被前辈科普他落网时情形如何吊诡——十年前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他端坐在咖啡厅戴着墨镜读报纸,对端来咖啡的服务员说自己就是日前绑架外交大臣的匪枭,警方赶到时,他还慢条斯理喝着咖啡。
那之后不久,改名换姓的卓氏集团便成功借壳上市,卓雁霜的弟弟卓从越迅速成为东极最年轻的企业家之一。人们不再记得那个坏事做尽的匪枭卓雁霜,只记得大修福利院收容战争孤儿、开办工厂广招失业平民的卓先生。
据说,只要卓雁霜愿意,他随时可以乘坐直升机离开监狱,回到他的地下王国。
可这十年里,他连申请保外就医都没有过,更别说上诉索要减刑,没有人清楚他为何乖乖待在这座岛上。
池守清垂下眼皮,劈裂渗血的指甲在卓雁霜的名字下划出一道白痕。
“你的这位卓爷,现在关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