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枪响,在倒下的那一刻时,季玉廷仍然不敢相信。
身t在面对剧烈的疼痛时,脑袋会下意识地出现一瞬间的茫然,而后才会蔓延全身。大片的血迹从他x口处晕开,他闷哼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
耳旁是助理呼喊和吼叫的声音,但他已经无力回应。
他的人生,就终结在此了吗?
床上昏迷的季玉廷,在此时颤动了几分睫毛,手指也逐渐地有了意识。他缓缓睁开眼,却听见一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医生。
是……泽先吗?
那声音带着嘶哑,伴随着几声咳嗽,但季玉廷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季玉廷的床前围了许多医生,他们检查后点点头,说人醒了就好,接下来至少还需要住院一个多月。
医生太多,季玉廷看不到季泽先的脸,有些着急。待人走后,才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这里是icu,他浑身包着厚厚的防护服,只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季玉廷想轻轻地笑一下,想说不用担心,但嘴唇太g裂,渗出了小血珠。
季泽先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到他唇上的血,他就伸手拿sh润的棉签将其拭去。
他们相顾无言。
季玉廷贪婪地将视线锁在他身上的每一处,庆幸自己还有命能够活下来见他,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叫季泽先的名字。
忽而,手上传来一阵冷意。季玉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在抓着自己的手,很紧,手很凉,他却感受出几分暖来。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他的手握的很紧,直直地看向他,不愿放开。
只一瞬,季玉廷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心里不敢置信,呆滞地停止了思考。
之后的每一天,季泽先都会穿着防护服在icu里陪他。几天后,他的观察情况良好,转入了普通病房,也能勉强半靠着床头,吃些流食。
他中枪的消息被季泽先封锁得很快,目前除了他们几个,还没人知道季玉廷在港城的医院里养伤。
他从icu转入普通病房的那天,季泽先在一旁给他倒水,他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红花油味道,这个味道他在icu病房内也闻到过。
季玉廷开口询问,季泽先就含糊着只说上楼时不小心,磕到了膝盖,破了点皮。
但他不善于撒谎,面对的还是这么熟悉的兄长,自然一眼就被看穿。季玉廷不动声se,点点头嘱咐他小心些,转头就在季泽先离开时,叫了大可过来问话。
“季总在您做手术的那天晚上,去佛室磕头了,跪了好几个小时,额头和膝盖都有些伤到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他耳旁炸起,季玉廷那颗中弹的心仿佛被泡在盐水里,疼得发麻。同时,一种潜藏的,忽然被他发觉的微妙ai意又如藤蔓般将他包裹,生出几分狂喜。
原来,他的ai一直都是有回应的。
这天清晨,季泽先照例买了粥回来,熬的软烂的jr0u粥香甜可口,他将粥倒在碗里,拿了把勺子去喂季玉廷。
他本想让季玉廷自己吃,但看他一抬胳膊就疼的脸se发白,瘪着嘴可怜地叫他泽先时,他又心软了。
于是,现在的季泽先,不光要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还要兼顾季董的护工,可谓一个头两个大。
“吃。”季泽先言简意赅地将勺子抵在他嘴边。
“烫,还没吹呢。”季玉廷抬眼,略带些楚楚可怜的语气。这几日,卖惨的jg髓被他学了个十成十,就找准了季泽先现在这副吃软不吃y的样子。
“……”季泽先想骂人,但是还是忍下来了,吹了两下,又递过去。
这下季玉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自家弟弟的特殊照顾。
鼻息间微微闻到了几分药膏的味道,季玉廷身形一顿,继而试探x地开口:
“那晚我做手术,你去求神了?”
季泽先脸上泛起几分红意,被对方那双带着心疼和深情的眼眸一看,顿觉脸上更烧。
“你要是有什么事,爷爷nn恐怕都会活不下去。”他别过脸,将粥放在一旁,起身就要走。
“别走!嘶。”季玉廷伸手去拉他,情急间扯动了伤口,疼的他瞬间出了层薄汗。
“怎么了?哪里疼?伤口裂开了?”季泽先果然回过头来,焦急地问道。
季玉廷本来心口有些疼,此时倒是被他那副关心的样子逗笑了。哪里见过眼前的这个人如此着急他的伤势?
“他们舍不得我,你呢?”他攥着季泽先的手腕不肯放开,抬眼直直地看着他。
“我是你弟弟,自然……”季泽先还要说些不相g的话敷衍过去,却被他打断。
“不是这个,泽先,你明白我在问什么?”手腕处的力道骤然加深,他不允许这个人逃避。
季泽先语塞,挣不开他的手,只好无奈地妥协。另一只手从口袋里翻出一块白玉锁,是碎成两半还残留着几缕血se的玉锁。
季玉廷看见玉锁,一时有些惊愕。
这块玉锁是季泽先的母亲留给他的出生礼物,是姥姥那一辈传下来的。不是什么名贵的玉,胜在温润细腻,更是份心意。当初他们母子穷困潦倒被赶出家门的时候,这个nv人也没有想过要把孩子的玉锁变卖掉。
小时候母亲si后,季泽先睹物思人,每每都要哭上几次。长大后,他便把玉锁放置在家里,再没有戴过。
至于这块玉是怎么到季玉廷这里,那是要从两周前说起。那时他们的关系结束,季玉廷消沉不已,不经意间翻到了这块玉锁。
因着是心ai之人的物件,他心下难过,便拿出来贴身放着,每天都会盯着玉锁看一会儿。
“医生说,打中你的子弹碰到了这块玉,偏离了一些,才没有打在动脉要害。”季泽先抚0着手心的玉锁,静声说道。
在他看来,这或许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他的母亲在某个时刻,选择了保护季玉廷。
此时的他终于理解了言骁说的那种感觉,当这个人从世界上消失时,他会怎样?
接近两百个虔诚祈愿的磕头,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早已将这个人融进骨血里。
季泽先将玉锁放在季玉廷的掌心,忽而扬起一个混不吝的笑容,“我妈说这要送给我以后的老婆,你赖不掉了。”
不待对方反应过来,他抓着季玉廷的后颈,强势地吻了下去。这个吻来的突然,但ai不是。
“你ai我。”有低沉悦耳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这次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嗯。”对方的声音低如蚊呐,含糊不清,像是有些难为情。
“我要听你亲口说。”某人耍无赖,“别动,我心口好疼,呜。”
“这招不管用了。”
有笑声和吵闹声从门内传来,低低地回荡在安静的病房。窗外,两只小灰鸟亲昵地站在一起,不时给对方理毛,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枝桠晃晃悠悠。
相b较言骁跟晏初回青山镇舒舒服服过新年的情况不同,言家这边就有些忙碌和疲惫。这些年来,自言煦成为公司的董事后,言父便慢慢开始放手,近几年只是有个虚名的职位挂着,掌握部分闲散gu权罢了。
言煦车祸后,言父惊怒攻心,一夜间中了风,眼下已然是个坐在轮椅上需要有人伺候的迟暮之人。
所幸言煦的手术成功,现在情况慢慢变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这个新年,言父嘱咐赵美霖以及儿媳时薇,要求大办一场,去去晦气。
大年初一的晚上,言家山庄内响起悠扬的音乐,宴会厅内灯火辉煌,陆陆续续的有人乘坐摆渡车来到言家。
今年因言父的要求,家族里不少旁支的亲戚都来到这里,是往年里从未有过的盛况。
言煦的身t还未完全恢复,现下只能拄着拐杖慢慢地行走,不时还需要妻子的搀扶。
但他面容如常,神se自若,依旧是言家那个沉稳成熟的长子。不少旁支亲戚在心底里暗暗惊叹他的好运,当然,也有些人是不安和嫉妒。
言尧和言晨站在不远处,看着言煦在沙发上坐着跟人交谈的模样,两人都有些恐慌。
“他怎么这么好命?撞成那样也能醒过来?”言尧有些懊恼,抓着酒杯恨恨地灌了一口。
言晨没说话,他在思忖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早在言煦醒来后的不久,他们二房和三房的人就已经拎着东西去探望过,看似在庆祝他手术成功,实则是在看言煦的身t情况具t恢复到哪一步了,要知道瘫痪和能走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
那时言晨跟在父亲后面,静静观察着言煦和言枫的行动,自然也没放过站在病床旁的言骁。
他很意外言枫和言煦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接纳了这个小三的儿子,那么多年来这俩兄弟多厌恶言骁,他这个堂弟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现下竟出现这样一副毫无芥蒂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有些惊讶。
而且,那天自己的父亲和言尧的父亲,带着他们去向言煦求情,希望能把两个人重新调回公司,委以重任,但遭到了言煦委婉的拒绝。
他坐在床上,只说现在公司的事情由言骁做主,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而后,他们脸se尴尬,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医院。
“喂,你想什么呢?现在怎么办啊?”言尧见言晨没反应,不禁更加烦躁,出声低吼道。
“再撞si他一次。”言晨偏头,浅浅地笑了一下,有些y毒。言尧愣住了,顿觉一阵j皮疙瘩密密麻麻地立起来。“开个玩笑而已,看把你吓得。”言晨的眉眼舒展,将手里的玻璃杯与他的杯子相碰,“再来一次,言家那几个人肯定会查到我们头上,这是惹祸上身。”
“怎么查?人都si了,再说撞他的又不是我们,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言尧心虚地低声说道,“药又不是我给司机喝的。”
“呵,你觉得那个nv人要是把实情说出来,我们俩能脱得了g系?蠢货。”言尧冷哼一声,对方脸se青红交接,反驳道:“你聪明,你倒是出个主意啊。”
言晨轻啜一口香槟,眼神看向不远处那个正笑着跟nv眷们聊天的身影,赵美霖。
随后,他消失在宴会厅内。
赵美霖今夜觉得心脏突突地跳,有些不舒服。她一边应付着身旁的亲戚们,一边惴惴不安地看向周遭。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没过多久,她就以身t不适上楼休息为缘由,起身离开了宴会厅。就在她进入卧房前的一刻时,一个仆人匆匆走过来,弯腰行礼后,将一个纸条递给赵美霖。
赵美霖狐疑地打开,随后在看到上面的一小行字后,脸上的血se褪得一g二净,煞白一片。
她看向周围,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换了身隐秘的衣服,去了后花园。
漆黑的夜se下,花园有几分y森。言晨坐在石桌旁,安静等待着nv人的到来。
“言晨,你什么意思?”赵美霖走过来,将那张约她出来的纸条摔在言晨脸上。
“霖姨,我想和你做个交易。”言晨不气不恼,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将纸条燃烧扔在烟灰缸内,而后露出一个y险的笑,“您要是想永远保守这个秘密,那就得听我的,再做一次。”
“不行,言煦…言煦已经出过一次事了,他不能…”赵美霖喃喃道。
“霖姨,您没看到言骁这段时间是有多风光吗?他可是整个集团的管理人,现在呢,言煦迟早要把他踢回英国,你觉得他还能有机会回国吗?”言晨压着声音低声诱哄道。
赵美霖呆呆地愣在那里,口中仍然说着:“不行,这太冒险了,不行。”
“行,您不做,那就这样吧。就是不知道如果我大伯知道您是差点害si言煦的凶手时,会是什么反应?”眼前的他,已经变成了一条ch11u00的毒蛇。
“言晨!你答应我的,不能说,我已经……我已经做过一次了,我不能。”赵美霖厉声尖叫道,她紧紧攥住言晨的胳膊,“不是我找人撞的他啊,是个意外。”
此时的赵美霖,像个失了智的疯子。
“是你加的安眠药啊,霖姨。”言晨的声音一下子将她拉入了三个多月前的回忆。
言煦出车祸的事情,是个偶然,但也并非完全意外。
言骁多年不回国,她在言家失去了最后一点依靠。每当她在言父面前提起时,总会换得丈夫的一顿责骂,说言骁是个同x恋完全是她的错,生出来这样的儿子。
这么多年,看着言煦和言枫一个个风光无限,再看看自己的亲生儿子,不仅是个笑柄更是个没能力的,赵美霖心里的嫉恨已经滋生得太烈了。
一次碰巧的机会,她在言晨和言尧面前抱怨了几句,谁知对方无意间的一句话却打开了她心底里潘多拉的魔盒。
“家里统共就两个做生意的儿子,没了言煦,自然就是言骁回来继承家业了,你说是不是啊,霖姨。”那天,言晨笑眯眯地说道,“害,我刚是开玩笑的,言煦哥身强力壮的,恐怕还得g个几十年。”
就这一句话,让赵美霖魂不守舍地回去了。
往后的每一天晚上,她都在想着这句话。对啊,如果没了言煦,自己的儿子不就可以合情合理地回来了吗?
于是,在某个下午,当言煦回到家中向言父汇报公司的情况时,她偷偷将两粒安眠药碾成粉末,加入了橙汁中。估0着言煦离开的时间,她让人端着递给了言煦的司机。
不出所料,那天下午果然发生了车祸。可是,并非是司机驾驶不当撞车,而是在某个路口停靠时,碰上了货车司机疲劳驾驶。
司机当场身亡,言煦重伤被送入了医院,昏迷不醒。
从言家调取的附近监控和警方调查结果来看,的确是对方酒驾。但是,不同的是,言煦乘坐的那辆车所行驶的路,并不是回公司的路。
时薇说,那天回公司的路上,言煦正在跟她打电话,后来,电话里传来了司机说自己不舒服的声音。
因为司机王叔在言家呆了许多年,言煦听到后,立刻便说调头去医院,先检查检查再说,随后便挂断了电话。但也是那个调转的路口和那条完全不同的路,让他们碰到了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发生了车祸。
究其根本,还是那杯橙汁的问题。但司机已经去世,谁也不知道真实的内情,这才让赵美霖侥幸逃脱。
起初赵美霖还有些惶恐不安,病急乱投医,她哭着给言晨打了电话,问怎么办?但看到言骁居然真的从英国飞回来,并且迅速进入公司时,她又惊又喜。她想着只要把言骁留到国内,以后站稳了脚跟,她大可以慢慢跟儿子修补关系,自然,这言家就属于她和儿子的了。
那通电话,也让言晨抓住了她的把柄。
现在,眼前的这个恶魔,竟然要求她故技重施。
“再来一次,言煦就没那么幸运了。霖姨,言骁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当然,您要是觉得不想做也行,哪天我要是不小心说漏嘴了,嘶。”后面的话言晨没说,但其中威胁的意味已然不言而喻。
言晨离开了,花园里,只留下独坐怔愣的赵美霖。
约0到了二月底,天气回暖,眼看着到了元宵节,赵美霖愈加焦躁不安。以往的元宵节,言煦和言枫是必定要一同回来的,老爷子对这种传统节日看得很重,年年都要把儿子们叫回来坐在一起团圆。
只是,今年不同的是,言骁也会回来。
他本不愿回到这个家,但言煦作为大哥,还是希望他能回来看一看,至少装装样子也好。言骁无奈,犹豫了几天后,还是答应了。
而赵美霖自那日被言晨威胁后,禁不住恐惧和诱惑,还是决定再次铤而走险。
这天元宵节,时薇和言煦领着两个孩子先到了言家。瑜儿的头上扎了两个小灯笼样式的发髻,挂了两个小铃铛,一摇一晃的,煞是可ai。煜儿则是穿了件正经的小西装,只是手里提着个jg巧的小灯笼,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开心之se。
两个孩子一到言家,就跟猴子回到了山林,在花园里打闹,笑嘻嘻地凑到言父面前喊爷爷。
言父对这两个孩子也是颇为疼ai,许是和言煦言枫的关系冷淡,他心中略有愧疚,便都重重补偿到了两个幼童身上。
“小瑜儿和小煜儿的生日快到了,你们想要什么礼物啊?”言父坐在轮椅上,身着一件暗红se的唐装,正一脸慈ai地看着坐在地毯上看书的孩子。
两个孩子鬼灵jg一般,知道爷爷疼ai他们,相视一眼,齐齐喊道:“小马,爷爷,我们想要小马。”
瑜儿扑到言父腿上,拽着他的衣角撒娇道:“爷爷,我想要一匹棕se小马。”紧接着,煜儿也靠近过来,一同说道:“那我要一匹和妹妹一样的黑se小马。”
言父看着两个可ai的孩子,心软的一塌糊涂,连连答应道:“好,就要小马。”
“耶,爷爷最好!”他们齐齐地喊道,在言父的脸上响亮地亲了两口,逗得言父哈哈大笑。
“爸,你也太惯他们了,两个孩子就知道你疼他们。”这时时薇走过来,看到这副样子,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言父0着瑜儿头发上的小灯笼,淡淡笑道:“我老了,孩子们一晃就长大了,现在疼一疼也挺好的。”到了这个年龄,又落了个瘫痪,看着绕膝而乐的孙辈,怎能不喜欢呢。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风流,言煦和言枫这两个孩子他没上心过,也明白两个儿子恨他,现在就算是想修补关系,也来不及了。
人老了,还是有些后悔和遗憾在身上的。
这时赵美霖端着盘水果走过来,一件漂亮的红se旗袍g勒出她依旧曼妙的身姿,风情尽显。言父看着美yan的妻子,又看了看自己不能动弹的腿,一时有些心情复杂。
这么多年,他一直想让这个nv人再为自己生个孩子,但无奈老天不允许,就连外面养着的几个情人也没有怀孕的。虽然眼下言家有了三个儿子,但想起言骁……言父还是一阵气闷和愤怒。
“等会儿就可以洗洗手吃饭了。”赵美霖将水果放在桌上,走到老爷子身旁为他按摩肩膀。她看了眼远处在yan台上说话的两兄弟,不经意地开口问道:“你们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时薇将瑜儿抱在怀里,正整理着她的发髻,听到这话,回道:“言煦说公司那边还有点事要处理,就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了。”
坐在地毯上吃橘子的煜儿回道:“爷爷,今天我们坐好漂亮的车过来的,有星星。”时薇解释道,这是前段时间,两个孩子的外公外婆提前送过来的生日礼物,一辆极为亮眼的顶级豪车,里面装着星空顶,x1引了两个孩子的兴趣,吵着闹着要坐新车过来。
正好晚上言煦也要回公司,于是他们就开了两辆车过来。
听到这里,赵美霖微微一怔,手也有些发抖。
这是不是意味着,言煦今晚是一个人坐车回去。
她正这样想着,言骁便在此时回来了。
他将外套递给仆人,走了过来。
“小叔叔。”煜儿使劲儿地冲他摆手,瑜儿也兴奋地从时薇怀里挣出来,奔向言骁。
言骁笑眯眯地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亲了亲,随后对坐在轮椅上的言父轻轻点了点头。
“爸。”
赵美霖热切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但言骁好似没看见一般,脸上毫无表情。
“过来吃饭吧。”言父眉头紧皱,不复刚才的小姨,眼眸中的厌恶一览无遗。即便是这个儿子在言家的事业面临危机时一人撑起,但他还是接受不了言骁是个同x恋。
赵美霖心凉了半截,又见言父这副前后截然不同的样子,心中不禁滋生了许多恶念。我的儿子不b那两个差,却独独忽略了他的能力,要是……要是言煦不在了,看老头子的眼还能不能容下言骁。
言骁还不知晓母亲心底的想法,他早已不在意言家对他的态度,此时的他也不再需要父母的肯定,所以只是淡淡而过罢了。
就像大哥说得那样,装装样子,维持下t面而已。
一顿面和心不和的家宴过后,言骁要走,被言煦拦下,说是要跟他吩咐些公司的事情。两个孩子吃了饭又犯困,于是一行人又留到了晚饭过后才离开。
赵美霖背着人,在房间内又将安眠药碾成粉末放入浓茶之中,使心腹去递给载着言煦要回公司的司机。
那司机立在车门前,对递过来的茶水不疑有他,当着面一饮而尽。赵美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在几人要离开时,看着言煦单独上了那辆车。
是啊,一切都照她的计划在实行着,很快……很快,她的儿子就可以踢掉这个碍眼的继子了。
她上了楼,谎称身t不适,在自己的房间内焦躁地来回走着。
这是最后一次了,她告诫自己。
而就在此时,一个电话响起。赵美霖被那铃声一震,紧接着将手机拿起,却惊愕地发现,是言煦打来的电话。
她的手在发颤,接通了那个电话。
“怎么了,言煦,是有东西落在……”她还没说完,就听电话那旁传来言煦冷静的声音:“霖姨,我给你一个机会,把所有事情说出来,我可以看在言骁的面子上,既往不咎。”
这一刻,赵美霖脑子空白,但她强撑着,仍然装傻:“什么,我,我听不懂。”
“那杯茶,或许会让您失望了。但言骁坐的那辆车,今晚有没有出事,这就要看天意了。”说罢,言煦径直挂断了电话。
赵美霖瘫软在地,好半天,她疯了一般地冲出去,匆忙开走了地库里的一辆黑se轿车。
言煦怎么会知道?
这是赵美霖脑袋里出现的第一个问题。
言骁坐的车有问题。
这是她出现的第二个念头。
她没害si言煦,现在这个继子就要害si自己的儿子。
她加快车速,车窗外模糊的景se飞驰而过,期盼着能够赶上言骁坐的那辆车。
在驶向市区的拐角处,她看到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影,裹着毯子,正艰难地爬起来。而不远处,一辆灰se轿车撞在了护栏上。
赵美霖心跳一滞,一脚刹车,紧接着便奔向了那个人。
言骁的腿痛的厉害,所幸头和胳膊没有太大的伤,整个人意识还是清醒的。紧接着,他听到了赵美霖的哭喊声。
随即,言煦的车也出现了路口不远处。
这是怎么回事?
十分钟前,言骁坐上了离开言家的车,结果没过多久,司机便紧张地跟言骁汇报,说是不知怎得,刹车失灵了。
山庄在郊区外,此时天se已晚,路上没什么人。当机立断,言骁抓起车内的毯子,包裹住上半身,预备跳车。
主驾驶有安全气囊的保护,司机立即会意,他点点头,就在言骁拉开车门往后跳的一瞬间,他撞向了一旁的安全护栏,将车生生地止住。
见到言骁安全无恙,赵美霖失声痛哭,身子软倒在地上。
而此时的言煦,正由助理扶着,慢慢地从车上下来,拄着拐杖朝这里走来。他英俊的面容依然沉稳,只是眸子黑的幽深,眉眼间覆上一层淡淡的y翳。
“先去医院。”言煦开口,只说了这句话。
晚上十点半,晏初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这家医院。夜晚寒冷,他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脚上的拖鞋还来不及换,就找到了言骁所在的病房。
言骁一见他,便扬起一个笑容,轻声说道:“没事,只是一点小伤。”
晏初三步并作两步,将人拥在怀里,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声线发抖:“你没事就好。”
护士刚好包扎完在整理东西,见到他们这副样子,不禁瞪大了双眼,随即红着脸退出去了。
言骁还要说什么,却碰到他0露在外的皮肤一阵冰冷,又见他脸上一层的薄汗,便知道他是接了电话就冲过来的。
他的心又酸又疼,不禁吻住了晏初的唇,慢慢安抚。
不同于这对恋人的情浓,另一边则是si寂到可怕的氛围。
言煦坐在沙发上,将一段录音播放给赵美霖听。
那是言煦出车祸后,她哭着给言晨打电话求救的声音,她没想到言晨居然把录音保存下来,并且将它送到了言煦手里。
赵美霖脸se苍白,指甲紧紧地掐在手心里,跪在言煦面前:“这次不是我,是言晨b我的。初一的那个晚上,他让我……让我再做一次,不然就……不然就把这件事告诉你父亲。”
她美丽的脸庞失去了往日的风采,此时的她,像是被架在手术台上的小白鼠,瑟瑟发抖。
“我给过你机会了。”言煦冷冷开口。
“言煦,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嫉妒你们。”她来来去去地只说着这两句话,说罢,仰起头可怜地说道:“是言晨,是他说只要你不在了,家里的公司就只归言骁来管理了。可是,我没想到你会出这么大的事情。归根结底,是那个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撞得你啊。”
言煦将录音关掉,看着赵美霖满脸的泪痕,静静开口:“你说是言晨,可是这段录音就是他给我的,并且要我在最近小心你的行动。”
“初一的那个晚上,你用公司gu份的承诺要求他保守秘密,对吗?”
赵美霖呆若木j,好半天尖叫出声:
“不是这样的!是他,是他让下人传纸条给我,让我去花园里跟他见面。也是他用这个把柄要挟我,要我再做一次。是他,是他威胁的我!”
“证据在哪?哪个下人?”言煦开口问道。
赵美霖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她那时着急,传纸条的人又低着头。而且既然言晨都敢把录音发到言煦手上,说明他根本不怕赵美霖的供认,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抢先在言煦面前占据了上风。任凭她再怎么说,都无法改变眼下的局面。
她瘫软在地上,终于明白自己是掉进言晨的陷阱里了。
第一次,是她主动下药,想要让言煦在回公司的路上出事,事后,她又害怕,留下了致命的把柄在言晨手上。
而这一次,言晨表面上威胁她,实则暗地里将录音递给言煦,在他面前卖好,那么言骁这段时间撑起公司的苦心就变成了有预谋的。
言晨了解这个nv人的贪婪和嫉妒,笃定她会再次下手,这样言煦就会跟言骁再度反目,他们就有机会趁虚而入了。
无论赵美霖怎么选,都是si路。
可是,任言尧和言晨怎么计划,都想不到言骁早已签署了放弃言家财产继承权的协议。他回国,就只是为了帮言家度过这次危机。
言煦在接到这段录音时,先是愤怒,但冷静下来后,只是瞬间,他就明白了这是个离间的y毒计谋。
可是,一想到自己因为这场惨烈的车祸落下了终身的伤,而妻子为了他在医院里费心费力,甚至有可能会和丈夫yyan两隔。
桩桩件件,让言煦十分痛苦。
于是,他趁着这次节日回家,专门开了两辆车回来,就要看看这个继母是不是要为了她这个儿子铤而走险。
不出所料,司机在他的授意下,喝下了那杯茶,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言煦便让助理与司机换了位置。
至于言骁坐的那辆车的刹车问题,自然也是他做的。
言煦冷漠地想,能不能活下来,就是言骁的命了。
可是,他终究是没有下狠手,一想到两个孩子窝在言骁怀里叫他小叔叔的模样,想到妻子提及言骁时说他如何辛苦,甚至,想到了那个叫晏初的陌生人,当言骁与他并肩站在一起时,那人望向他充满ai意的目光。
那样的ai,言煦很熟悉,因为他在妻子的眼中看到过,也在自己的眼中看到过。
于是,他让人开了另一辆车,准备在半路上,截下言骁那辆刹车失灵的车。
只是没想到,言骁那么疯,竟然直接选择了跳车保命。
也许,他和言枫,从未了解过这个弟弟。
门口,言骁和晏初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听完了全程。言煦看到他们,便离开了这里,偌大的休息室里,只留下了他们三人。
这是晏初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了这个nv人。
言骁走过去,扶起了软倒在地上的母亲。他面容平静,无一丝波澜,只是看她。赵美霖眼泪糊了一脸,声音颤抖:“骁儿,妈对不起你,你去跟你大哥求求情,好不好?”
她不敢想自己会是什么下场,也许是坐牢,也许是偿命。
言骁慢慢直起身,望向她。这是他的母亲,是他从前在这世上唯一又ai又恨的nv人。
小时候,他怕她又ai她,知道豪门的日子不好过,他就拼尽全力想要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的好,证明他的母亲有多好。
可是,也是赵美霖生生地将他拖到地狱,斩断了母子间最后的一点情分。
四年里,他再未喊过她一声母亲。
“大哥那里,我会去说的。”言骁淡淡开口,赵美霖的眼中升起一团欣喜。她刚要抓着言骁的手,却看见眼前的儿子又说了一句话。
“我已经签署了放弃言家继承权的协议,除了姓言,我跟这个家没有半点关系。”
赵美霖的动作停顿了半晌。
“您不是好奇四年前为什么是言枫来矫正中心接我出去的吗?那是因为我和他达成了协议,我答应他放弃言家所有的财产继承,他把我送出国,让我为言煦和整个言家在海外的事业版图心甘情愿地拓展开来。”
言骁直直地看着赵美霖,眸子是古井无波的漠然。
“您给我的这条命,早在四年前,我就还给您了。那个言骁,已经si在那个地狱里了。”
她呆呆地看着言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赵美霖忽然暴起,狠狠地甩了他一耳光,怒吼道:“你怎么敢背着我签这个协议?言骁!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
言骁的脸上浮现重重的指印,可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痛楚,连一滴泪都流不下来。
他转身离开。
晏初将他揽在怀里,身后的叫骂声还在持续,他不禁伸手捂住了言骁的耳朵。
言骁身形一顿,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没事。”
可他分明在发抖。
言骁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具枯木了,心都si了,怎么还会被这些话伤到?可是,当耳朵上传来掌心的温暖,在接触到晏初眼中毫不掩饰的疼惜时,他隐忍了许久的泪,终究还是从眼眶滴落。
晏初没有说话,只是将人揽得很紧。
他们扶着彼此,离开了这家医院。
后来发生的所有事,言骁都不曾关注过了。他直接让助理拟了一份辞呈递到人事部,自己则关在家里,睡了个天昏地暗,把所有事情抛在脑后。
言煦看在言骁的份上,只是将赵美霖送到了山上的一处居所幽闭起来,终身不得踏出那座房子。这是他对言骁仅存的一点兄弟情了。
言尧和言晨在某个喝得烂醉的夜晚,被陌生匪徒打断了两条腿。在医院养伤的期间,他们过往所有犯下的事一一被抖露出来,其中不乏违法犯罪的肮脏事。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两人迎来了数十年的牢狱之灾。
二叔和三叔就这两个儿子,他们连忙驱车来到言家,哭着在言父面前跪下,为他们求情。彼时言煦正巧回到言家,看到两位叔叔狼狈的模样,丝毫不为所动。
临走时,他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父亲,只留下一句话:“我想您应该明白,现在的言家谁才是家主。”
言父愣住,随即大怒,气急攻心呕出了一口鲜血,但言煦却只留下一个冷y的背影。
言父的背更加佝偻了,白发怎么也藏不住,他望着那个身影,心绪复杂,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弥漫在他心头。
yan春三月,外面的yan光极好。晏初在去言骁住所的路上,无意间看到了路边的迎春花开了。他折了一枝揣在怀里,在见到ai人的第一面时,将这抹盎然的春意带给他。
小巧的花绽放在枝梢上,言骁有些发愣。他忽然想起他们分离的那年,也是这个人,在见到了这样的迎春花时,拍了照片发给他。
在那之后,他失去了感受季节的所有力气。
兜兜转转,命运的齿轮就是这样的奇妙,千丝万缕的红线将他与眼前这个人缠绕。
他就那样笑着,送给自己一个迟来的春天。
六月,言枫的婚礼如期举办。这位与他订婚了三年多的未婚妻,终于在自己事业有成之后,与他这位年轻的检察官举办了婚礼。
言枫倚在化妆间,看着镜子里娇美动人,但脸se冷的像冰一样的nv人,不禁g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摆摆手,化妆间的工作人员就连忙低头离开。言枫走过去,将手里的珠宝盒打开,一条璀璨的蓝钻项链出现在nv人的面前。
nv人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言枫却在此刻俯身,薄唇擦着她的耳廓,挑起那条项链,为她戴在脖颈间。
碎钻是链条,沉沉地坠着这颗纯净如海的蓝钻。硕大的宝石有些冰凉,顺着手工制作的jg美婚纱,落在rug0u处。
言枫的手抚0着她纤细柔白的脖子,指腹浅浅地摩擦着温热的肌肤,缓缓向下,探向那颗钻石。
nv人终于在此刻有了表情变化,她伸手抓住那只不安分的大手,脸颊薄红,带着几分怒意。
“别担心,我不做什么。”言枫慢条斯理地ch0u出手,望向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庞,落了一个轻吻在她脸庞,“我可不想让别人都盯着我老婆的x看。”
声音低沉悦耳,却难以让人忽略其中的戏谑。
他拉扯链条,将宝石从rug0u上方拖起,卡在了合适的位置。
“跟你的前男友分g净了吗?或者,我可以现在让他过来参加婚礼,见证我们的幸福。”言枫挑起她垂在而后的乌黑发丝,在指间把玩,俊美的眉眼间此时满是邪肆的笑意。
“那种男人,还不配出现在我婚礼上。”她微微皱眉,红唇轻启,冷冷地说道。
身后紧贴的滚烫身躯浅浅地震动起来,她听见言枫愉悦的笑声。
“老婆,那我们待会儿见。”
言枫还要去吻她的脸庞,被nv人偏头躲过去。黑沉的眸子里泛起一阵涟漪,言枫毫不客气地掌住nv人的后颈,掐着她的脸就吻上那柔软的唇瓣。
一个火热的,带着侵略x的吻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nv人反抗,一口咬住,言枫却不管不顾,依旧将人揽在怀里亲吻。
她的唇更肿了些,带些潋滟的水se。
言枫恋恋不舍地放开那馨香柔软的唇,扬起一个混不吝的笑容,指腹拭去唇上冒出的血珠,离开了化妆间。
婚礼低调而又奢华,许是言枫的特殊身份,并未像大哥结婚那样盛大,但细节处无一不t现出言家的财力和地位。
言骁和晏初来到了婚礼现场,他落落大方,向每一个前来打招呼的人介绍,这是他的ai人。有人眼神惊讶,有人镇定自若,但言骁却不在意。
言煦拄着拐杖,慢步向两人走来。他的眼神沉稳,却审视一般地看着晏初,晏初迎上那道视线,轻轻点头作为礼节。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却是第一次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见面。
“我是言煦,言骁的大哥。”面前的人伸出了手,晏初回握,做了个自我介绍,“您好,我是晏初。”
时薇在一旁笑意盈盈,她对晏初印象颇佳,也简单地问候了几句。此时言枫走过来,几人站在一起,聊了起来。
这样的画面落在了所有人的眼底,那些人收起了先前的轻视和嘲笑,不敢再议论。
婚礼的音乐奏响,在正点一刻,宾客们齐齐落座,见证着眼前这对金童玉nv的誓言现场。
在牧师说出“你是否愿意”的时候,晏初将言骁的手扣在指间相握,言骁不明所以,但还是偏头对他笑笑。
仪式结束,宾客们三三两两地站在草地上聊天,季泽先走过来,顺手拦了个侍应生,将两杯酒递给言骁和晏初。
他揽着言骁的肩膀,冲晏初露出一口白牙,笑嘻嘻地说道:“我就借一会儿啊,就说两句话。”